左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为某个人甘心情愿的做了上马石!而且做的还是满脸的笑意!满眼的柔情!允臻心里想着。
当然,其实自己也不是如此,尽管明知道把这个小子放在眼前就是个祸害,可是偏偏自己就是舍不得杀他,这也是自己从不曾有过的心软。
这个蓝萱难道是个妖孽不成?会蛊惑人心的……若非如此,怎么会有人报了自己蓝萱提前出了宫门,自己就飞一样的赶了过来?
说到妖孽和杀人,允臻想到了还有一个非要处置不可的人。他对着自己手下的一个侍卫低声交待了几句,那个侍卫点了点头。
允臻再向人群中抬头寻左良时,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左良听了蓝萱的话,也不放什么人再监视着允臻,而是亲自入宫安排了人手,死盯住了邓迪。别的左良也许算不准,心眼活动的也没有廖昂轩和蓝萱那样快,但是有一样他是吃的准的,这太后肯定不会允许贤王在自己的宫里收拾邓迪,而这宫中对邓迪来讲,却是感觉最危险的地方,他今天肯定是坐不稳当,一定要离开这个最安全的所在的。
这一次,左良说的,还真是丝毫不差!
邓迪今天不用当职,在同和殿自己的屋子里喝着茶水,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等着自己派出去的那几个侍卫向自己回报蓝萱的死讯。
照他看来,这个蓝萱是必死无疑的,那三个,可是精英中的精英,论武艺,别人不敢说,至少不在左良之下,若不是出身卑微,上次的武兴趣这武状元还指不定是不是他左良的。
当时,因为自己“捡”回来的宝贝,太后还夸自己办事得利,重重的赏了自己。而且,这三人一直觉得自己对他们有知遇之恩,想来也断然不会背叛自己的。
这下子,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看到了我的脸又如何?爷是内侍又不是杀手!上次的事情若不是不想再多人知道,还真犯不上自己下手,想想都还觉得那个死鬼不配呢!
看看这时辰,早就已经过了辰时了,这几个小子也是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不要解决这么久呢?
邓迪一激灵从摇椅上坐了起来,琢磨着,该不会出了岔子吧!这事儿,可是瞒着太后和王爷自己悄悄做的,做的好了,自然一好百好,还能落个赏;可若是办岔了……太后那儿倒是禁不住自己哄,可那王爷……
不行,得派人过去瞅瞅。
邓迪一招手,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大小的小太监跑了过来。
“干爷爷,有什么吩咐。”
“小木头,你出二门,绕道往冷宫方向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快去快回,不管看到或者没看到,半个时辰后回来告诉我。”
“知道了,干爷爷。”
这小太监得了令,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邓迪越等越觉得不对味儿,他琢磨了下,不行,自己可不能这么干坐着了。
他打开自己屋里上锁的柜子,坐里面拿出一个小匣子来。
这里头,上面是一些珠宝翠玉之类,这些物件,是这些年来各处主子赏的,还有一些外头人和宫里人孝敬的。当然,数量要比这多得多,这些留下的,是邓迪看得上眼的,而那些他看不上眼的,则全真金白银的折换成了银票,垫在这匣子的下面,厚厚的一层,怎么也有将近十万两了。
邓迪寻了几个锦袋,把这些东西分做几下装了起来,分别放在身上各处。然后,他又找了个棉布包裹,包了几件家常的衣服。收拾好后,把包裹又放回箱子里。
他这刚收好放好,那个叫小木头的孩子就回来了。
“干爷爷,我听您的话绕着二门外的墙一直往冷宫那儿跑,热闹倒是没看到,不过,在快到宫门的地方,倒是有处奇怪。”
“怎么个奇怪?”
“有个地方,有摊血,但是很少,看上去好像是什么人受了伤。”
听了这话,邓迪皱了眉,皱着眉想着:有血!那就不是死就是伤。可是谁伤了谁?若是得了手,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回来。难道是反被那个书生伤了?不可能啊……那难道是……那书生被谁给救下了!
想到这儿,邓迪从一旁架子上的小玉碗里抓了一把散碎银子,又拿了个荷包,把这些银子放了进去,塞给小木头。
“干爷爷,您这是干嘛?”小木头奇怪的问。
“再去帮干爷爷问点事儿。这些给你买果子吃。”
小木头点了点头。
“还是刚才那条道儿,但是直接到大门那儿,问问,今天过了卯时,有没有什么人来了。特别问问,左将军和贤王爷有没有打那儿过。若是过了,什么时辰过的。”
“知道了。”
别看小木头孩子不大,可是跑的却是极快。大约有一刻左右,倒喘着粗气回来了。
“怎么说?”
“那门上说,今儿过了卯时,有个书生过了那门儿,说是来礼部演礼的。没多大功夫,贤王爷也来了。左将军没来,但是却是从那门儿出去的。”
一听这话,邓迪心里一凉。
若是左良,还好办了;可偏偏是王爷。不行,若这王爷当着太后的面儿跟自己翻了脸,自己就断然是没活路了。出去躲躲,过了这气头儿再回来,要不然,我有这些个银子就干脆不回来了,随便在哪里安个家得了……
但却还不能这样悄悄的走,得经过太后,不然,这最后一道保护自己的墙要也往自己这边压过来,那自己可就不用安家了,连死都没个葬身之地了。
邓迪遣走了小木头,来到了太后的宫里。
太后一见他,倒是觉得奇怪,怎么这脸色跟死灰一样的。
“今儿不是不当职么?难得歇一天,又跑过来干什么?”太后问道。
邓公公使了个眼神,退下了其他人,然后“扑通”一声,跪到在地。
“怎么了这是?今儿,这唱的是哪出啊?”太后不明就理的问道。
“太后救我!”
说着,邓迪把今天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说给了太后。
听了这话,太后也呆住了。
“你怎么敢在宫里动手!不管他以前是什么,现在却是探花郎!你就准备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把他给抹了?要是死在外头,怎么都好说……”
“我就是准备在宫里做干净了,然后扔到外头去的!”
太后死死的瞪了邓迪一眼,然后大声说道:“去前面一个看看,今儿皇上赏了三甲什么东西!”
只听一个宫女站在外面回道:“不必去看了,太后。奴婢才从前头回来。皇上今儿只是让他们面了圣,然后就支应出去夸官了,并没赏什么。说是准备明儿召进宫来再赏呢。”
“哦?有什么特别的事儿么?”
“回太后。皇上似乎特别器重那位探花,今儿在殿上还特意多和他说了几句话。好像,皇上以前也见过他的。那探花听说是个草野出身,但是君前的答对,却是有张有驰的,很有些气度。”
“知道了。”
说着,太后看着邓迪,邓迪也明白这眼神的意思。还未等他开口,太后说道:“你出去避几天吧。留在这儿,饶着让王爷心烦。”
“谢太后。”
说完,邓迪给太后叩了头,然后出了门,急匆匆的奔着自己的小屋去了。
拿着个小包,邓迪换了便装,悄悄的溜到了角门。
这个时辰,夸官的队伍正走在最热闹的大街之上,全城的百姓都几乎奔那儿去了。趁着现在,邓迪溜到了大街上。
若说宫帏里的这些明争暗斗,阴险损坏,邓迪真的是玩得手拿把攥,可是,若说逃跑甩尾巴这事儿,他还真是一时半会儿的学不明白。
邓迪前脚刚出了同和殿,就被左良跟上了。
左良对几个亲随使了个眼色,几个会意,然后就一直尾随着他出了宫,但也只是悄然的跟着,并没有着急行动。
这邓迪心里有鬼,就怕被别人瞧见自己,放着官道大道不走,专拣着小胡同里钻。
左良看他这样,心里暗笑道:你倒是乖巧,给小爷我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正想着,邓迪走进了一处店铺的后巷。这里平时就极少有人来,更何况现在人们都赶去看热闹,这里就更是冷静了。
左良对左右吩咐了几句,然后几个人分散开来。从怀里都取出了面罩,把脸挡了起来。
轻功这东西,虽然并不玄,不过是比常人跑的快点,跳得高些。
可是,当这些人从屋顶墙下跳下来,把邓迪围在中间的时候,邓迪还是吓得一屁股坐以一地上。
看着这些青纱罩面的大汉目光不善的把自己围在中间,邓迪还算冷静的问了一句:“是谁派你们来的。”
左良没有现身,只是坐在屋顶上看热闹,其中一个大汉笑着说道:“邓公公,您这话问得多见外啊!能有多少人知道您这个时辰出宫啊。临行也不和我们主人打个招呼,可是让我们追的好辛苦。”
听了这句话,邓公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他本就发了胖,这风风火火的又跑了这些路,早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豆大的汗珠子“噼噼叭叭”的滚落在地上。
出乎在场人的意料,这在宫里风风光光了二十几年的邓公公,眼下也顾不得什么威仪举止了,嘴一咧,竟然哭了起来,眼看着他的泪珠子混着汗水翻山越岭的好不容易才划过脸上的沟沟坎坎落下来,让人看着还真是有那么些……可笑!
边哭,这邓迪边问道:“你们主子可有什么话说么?”
“公公,哭什么呢?我家主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让我转告您,说是您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眼下一个人出门儿,又走的这么行色匆匆的,怕您有个什么马高蹬短的地方,也没个人指使,所以才派我们过来送送您……”刚才那人忍着笑,淡然的说道。
一听这个“送”字,邓迪抬起了头,用袖子擦了擦脸,冷笑着说道:“送我?哼!也不用那么客气的还蒙着脸吧。你们家主子安的什么心,我会不知道么!”
“公公这说的是哪里话来,不过是主子的恩典,公公你也不用想太多。”
“恩典?这样的恩典,杂家不知道替主子们送过多少!我想的多?哼哼,你们几个能有几岁年纪,还跟我玩这花活呢!你们一露头儿,我就明白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您明白就好。”
“明白,我当然明白。你们家主子虽然脾气不好,可也不敢拿自己亲妈出气,所以就把这一肚子的邪火撒到了我身上。是!题是我遣人拿的;举子的名称家乡是我派人查的;最后那道士也是我弄死的……虽然没死透,还烦劳您们家主子补了那么一下!还有左妃宫里那个小太监,还有今儿一早,那个蓝萱也是我找人过去办的……可是这些主意……可都是他亲妈出的!说到底,我在这儿拼死拼命,做这些上下不讨好的事儿,还不都是为了他么!”
说着,邓迪瞄了瞄那几个围着自己的人,冷笑了两声,脸上竟然完全没了刚才的恐惧之色,平静淡定了不少。
他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说道:“这样的事儿,我见过许多,也经历过许多。从我还那么一点点儿大进了宫,就陪着我师傅颁这样的恩典了。你们也不用觉着自己为着主子办了这样的差使就是得了寄,告诉你,这样的差办得越多,你们主子就越爱用你,越爱用你,这样的场面就会见过更多,见得多,知道的也就多,你们离死也就更近。”(83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