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臻对着蓝萱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左肩说道:“这口气,我会帮你出。明白我的意思么?”
蓝萱忽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也是微微一笑。
蓝萱不笨,当然知道是谁对自己下了杀手。可是这王爷,自己还用得到,将来,对付左良的时候,他一定会很乐意“帮”上自己的。
就在众人准备上马上轿,离宫回各自的家时,忽然一辆马车急驶而过,众人只当是哪里来了急报,正欲闪身让路,却见那马车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接近宫门口的时候,一个大木箱子,被人从车后踢了下来,在众人面前,摔在了地上……
这些朝臣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都搞得有些吃惊。
箱子没有上锁,再加上从车上摔下时的巨大惯性,一下子就开了口,可是里面塞着的“东西”却没有滚出来。
原来,左良怕这邓迪不经摔打,万一一个弄不好,从车上踢下来的时候摔断了气,那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可就是白忙活了,所以,让“胜意楼”的伙计,在破烂堆里寻了些个布头,棉垫之类的东西,把个箱子四周又垫了一层。这伙计也是能干,还不知从哪弄了条破被子回来,盖在了最上面。被夹在中间的邓迪自然就“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声巨响也吓了蓝萱一跳,她下意识的一下子戒备起来,允臻也吃了一惊,意一下子把蓝萱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护了起来,而站在他们附近不远的守门护卫们也赶了过来,一下子冲到了允臻前面,把他与蓝萱保护了起来。
箱子下车之后,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后来,见没了下文,允臻才对护卫说了句:“看看是什么东西。”
几个护卫点了点头,捂着鼻子来到箱子旁边,但却并未直接上手,用手里的长枪调转过来,敲打了两下箱子,没有发出空空的声音,里面是满的。然后,一个胆子大些的,才用枪尖挑起上面的棉被。
被子一被挑开,里面那条还在扭动着的麻袋,直愣愣的揉进了在场众人的眼里。
“里面是活物?”
“谁把个活的东西扔在皇宫门口,这不是作死呢!”
“快派人去追那马车,这简直就是亵渎天威!”
“对对对,抓住了之后,这样的不法之途一定要凌迟以正视听!”
刚才安安静静的人群,终于发出了声响,自然,允臻的身边也涌过来更多的人表示关切。
“你没事?”蓝萱在允臻身后小声问了一句。
允臻侧目看了看蓝萱,他看得到蓝萱眼中确实有关心之意,心里一暖,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意,微微的点了点头。
“把那麻袋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允臻说道。
护卫领命,但还是小心的捏了捏,是人,还好……护卫们确定了之后,才三两下打开了麻袋口。而站在一丈开外的众人却还不知道里面是人是兽,但也仗着胆子都往这边瞧着,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从里面窜出来,直到里面的人被扶着站了起来,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还没有看到这人的模样,因为在那人的前额处被一个写着不知什么东西的土黄色纸条贴住,完全挡住了脸,活脱一副被封住的妖孽模样,身上还瑟瑟的抖着,似乎受了巨大的惊吓,长衫后面一面污渍……想来,是脱了便……
护卫揭下了他前面的信封,吃了一惊,互相看了看,然后又把他口里塞着的麻布也取了出来……扶着这人从箱子里走了出来……
当这个人完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眼里闪出的惊诧更甚于刚才,有些连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这些朝臣中,几乎个个都认得这位邓迪公公,更别说那些皇戚和太后党的党羽……
“是我眼花么……这个难道是……”
“太过份了!”
“这不是太后宫里的邓公公么……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众臣们低声的窃窃私语着,眼睛却不住的朝贤王这边看了过来。
当邓迪出现的时候,允臻被气得顿时脸色煞白,蓝萱感觉到,允臻拉住自己的手,突然变得冰凉,还微微的颤抖着。
蓝萱心里好笑,想着:这么歼损狠坏的主意,想必又是廖昂轩的“神来之笔”,凭那左良自己,万万是想不出这么馊的主意来的。这么一来,倒是把这贤王爷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保也保不得,可若是说杀,只怕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邓迪环视了一下四周,当他看到允臻的时候,几步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允臻的面前,大声哭喊着:“王爷救我!”
允臻放开了牵着蓝萱的手,上前走了几步,脸上也收起了刚才的气恼,淡淡露出关切,柔声说道:“邓公公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入宫再说。”
然后亲自弯下腰来,扶着邓迪起身,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闭上嘴巴,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邓迪吃了一吓,一边起身,一边像中了邪一样不住的点头。
正在这时候,那守卫的护卫大声禀道:“王爷,这里还有一封标着‘罪己状’的书信,刚才是贴在邓公公额上的。”
“王爷,这……”邓迪刚想分辩几句,只见从允臻的眼中射过两道寒光,立马闭了嘴。
允臻看着那“罪己状”顿了顿,脑子飞快的思考了片刻,却没有伸手去接,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了。如此有损天家威严之事,断然不能草草了事,这个东西也不必交给我,交由今天的羽林军带军将军递呈皇上。”
听到允臻这样讲,邓迪又跪了下来,涕泪横流着拉住允臻的衣襟说道:“王爷,您不能啊。你一定得救救奴才啊……”
“邓公公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您现在是受害之人,得到怃恤还来不及,怎么还说要本王救你,放心,已经回到宫中了,那歹人,本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着,第二次搀起了邓迪。
“好好的去领死,你家里有的一样也不会少。多说乱讲,你家里有的就一样不会少的陪你一起去。”然后,转回身喝道,“快扶邓公公进去梳洗更衣。”
说完,允臻不再理倒,一甩袍袖上了自己的车辇,放下纱帘,转回王府。
邓迪被允臻的话吓得瘫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也不知道看向哪里,由着后面上来的羽林军把自己架了进去。
朝臣们议论纷纷的也渐渐散了去,蓝萱也随着人群慢慢的离开了皇宫。
手臂上伤口还隐隐的作着痛,蓝萱无力上马,只是牵着马匹慢慢的步行着。
这大半日的夸官,让蓝萱已经筋疲力竭了;晚上,皇上传了琼林宴,还要入宫赴宴;而最要命的,是自己身上的伤,刚才人前自己不想显露出来,要是冷汗早就已经把自己的衣服从里到外的湿透了,风一吹起,后背阵阵的发冷。
但是没关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路上,蓝萱心中都是悲喜交加的,终于,自己终于为父亲做了一点点儿的事情。
忽然,自己身后有马蹄之声传来,蓝萱闪身,向旁边躲了躲,可是这声音到了自己近前却停了下来。
蓝萱抬起头,竟然看到了几张自己熟悉的笑脸——左良和廖昂轩,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雨墨和雨青。
“你们怎么来了?”蓝萱笑着说道。
“你迟迟未归,有点担心,就过来迎迎你。”廖昂轩下了马,笑着说道,“刚才夸官的时候,那可真叫一个威风啊!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也有那样的气度!”
说着,抬起左手,向蓝萱的右臂上一拍。
左良见他抬手,心里说了声不好,说道:“他右臂有伤……”
话音落下的同时,廖昂轩的手也拍了下来,只见蓝萱疼的一裂嘴,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子滚了下来。
“你受伤了?重不重?”廖昂轩心里大骂着左良,扭过头来,瞪着眼睛说道,“你不是说平安无事么?这叫平安无事?”
“你嚷什么嚷!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
廖昂轩还欲争论,却被蓝萱拉住,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吧。”
廖昂轩点了点头,吩咐雨墨和雨青扶着蓝萱上了马,几个人慢慢的回到“闲庭居”。
刚一进了院门,廖昂轩就大声吩咐道去请大夫,却被蓝萱拦住了。
“干嘛拦我?”
“请什么大夫?我不就是大夫么?再说,只是划的深了些,并没有伤到筋骨。”
“人家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你倒偏偏要自治,能不能行啊?”廖昂轩紧锁着眉头,心疼的问道。
“雨青帮我,你们也打打下手,没问题。”蓝萱一笑,拉过廖昂轩,在他耳边说道,“你怕没人知道我是女的是不是!”
这时,廖昂轩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蓝萱的伤,却忘记了这一层,吐着舌头一笑。
左良看着他们俩个你来我往,眉目传情一般的样子,心里纠结的要死,站在后面干咳了一声,问道:“怎么还没人去请大夫!”
“说了不要请大夫。我这个人有怪癖,不愿让不熟悉之人触及自己。你们随便给我找个大夫来,我真的受不了。”
左良看着蓝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也不忍去驳这番说辞,只好勉强的点了点头。
“你面子真大!”
几个人说着,往后面的院子走了过去,边走,廖昂轩边说道。
“什么意思?”
“我们子卿可从来不许别人逆他的意思,就连我,也不敢随便驳他的话,就算是驳了,也没用。你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他就顺了你的意,真是……天大的面子!”
“你觉不觉得你今天的废话特别多?”左良瞪着廖昂轩说道,脸却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这个嘴巴不饶人的入凡,怎么专拣让人讨厌的话说!
廖昂轩嘿嘿一笑,说了句:“你觉不觉得你今天的脸特别红……”
蓝萱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话,也笑了出来,把身上的伤,忘记掉了那么一点点。
蓝萱进了屋子,指挥着雨墨和雨青去准备一些止血用的药,干净的白布,以及盐水之类的东西。
可惜不巧,这廖家的生意林林种种有好多,但却并不包括药材,蓝萱要的外伤药更是没有,左良急的跳脚。
“急什么,让雨青出去买不就是了。”廖昂轩看着左良说道。
“算了,还是我去吧。我的马快些。早知道你家里没有这些个东西,我从宫里拿回来些多好。都逼到鼻子底下了才……”
还没等左良说完,蓝萱抬着左手把一张纸真的抵到了他的鼻子底下。
“什么东西?”
“药方啊!到了药房你也别急,有现成的更好,要是没有,照这方子抓,不过你得有点耐心,这里的东西得磨得很细。”
“好。我知道。”说着,左良拉过那张纸,飞一样的跑出去了。
廖昂轩看着左良的背影,“噗”的一笑,可是,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笑什么,你和雨墨也出去吧,留雨青帮我就好了。”蓝萱看着廖昂轩说道。
“你这话可就说反了。还就得雨青出去,我留下……”
“为什么?”
廖昂轩的话音一落,只见小雨青脸羞得通红,低着头也不言语,雨墨倒是没笑,说了句:“陆公子,雨青晕血。”
“哦,原来如此。”蓝萱也是微微一笑,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这样,你去帮我端些热水来,然后放在外间,需要什么,我告诉你。”
雨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点了点头,先出去端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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