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可欣惊地深吸一口气,却没能逃过那男人犀利的眼眸。挑眉、斜斜地轻瞥,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知道什么,悠悠地问:“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可欣吓得几欲哭出声来,正在这时,可欣听到有人叫自己…之后,就是磬儿受伤。可欣看着那个为救自己而受伤的人,颤颤巍巍在前面走着。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也曾想过去扶她一把,可是一想到方才那男人的话,可欣怎么都不敢再去面对磬儿…
路过一条清澈的小溪,磬儿望着自己满身的血迹,想着若是让大少爷看见自己这样,一定会担心的。磬儿回身,等着慕容可欣走近,微微一欠身:“二小姐,恕磬儿先不能送二小姐回竹舍,前方不远就到了,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磬儿这满身的血迹,若是让主子们见了,怕是不好的,磬儿想先在这里清洗一下…”
慕容可欣也不敢再看磬儿满身的狰狞样子,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从磬儿身边走过去了。
见二小姐走远,磬儿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时,小心地穿过及腰深的蒿草丛。确定很安全之后,磬儿慢慢解开上裳的盘扣,一颗一颗解得十分费劲。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凉飕飕的秋风一阵一阵。磬儿轻轻褪下上裳、褪下亵衣,上身只着一件雪白、绣着梅花的肚兜,因为也是沾染了血迹,那绣着的梅花更加娇艳欲滴。磬儿缓缓走下溪边,半蹲着将身体隐在高高的蒿草间,迅速清洗着衣服上的血迹。
慕容可欣满腹心事的往竹屋这边走,刚刚那个男子问出的问题,皆让可欣心惊胆战。“他是谁?他好像猜到我不是慕容将军和二夫人的女儿…那人到底知道些什么…”可欣皱紧眉头,双手攥着手绢,指尖掐入手绢的纹路中,可欣目光犀利,暗下决心:“既然上天让我成为慕容可欣,而我又承受了十几年的内心谴责…那么,我就不能坐以待毙!”
“可欣…可欣…”
被这样急促的呼唤叫醒,可欣回头看向通往山涧的那条路,只见季默言朝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一脸的焦急。可欣欣喜如狂,站在原地等他来到自己面前。
季默言双手抚上可欣的肩头,仔细检查了可欣全身,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说:“可欣你去哪儿了?”
可欣娇嗔道:“哥哥,你不懂我的心思么…我一个女孩子,那样对着一个男子说出自己的心意,却被生生的拒绝了,我哪里还有脸面啊…”
季默言看着十分委屈的可欣,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双手缓缓放下,可欣一见,以为他真的不愿再搭理自己,急忙拉着季默言的手,对上他有些闪烁的双眸,可怜兮兮地说:“可欣不想逼迫哥哥,我会给哥哥时间,我会等你…”
季默言暗暗叹息,可欣自小失去娘亲,没有母爱的童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为了她好,此刻也不能跟她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这孩子显然是误会了自己的好意…可自己又着实不想打破一个单纯的女子的心意,只得淡淡一笑,扯开话题:“你究竟去了哪里?你去的那个方向,磬儿过去找你了,难道没有遇上她么?”
“方才,我只是觉得这月色撩人,就独自沿着溪流走下去,可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拦下了…我刚想叫,就被那人打昏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陌生男子?”季默言细细想着,难道又是李浩宇…
“恩,知道我是慕容二小姐后,他便没有对我做什么,随后磬儿找到这边…他便放我们回来了…”可欣如实说着,但是故意略去那人问自己问题的事。
“你是说磬儿找到你们了?她人呢?”季默言很是奇怪,为何磬儿总在这种情况出现?为何又没有和可欣一起回来?李浩宇为何三番两次和磬儿接头…
可欣见季默言问起磬儿,好似很关心她的去处,有些生气,简单地回了句:“她在小溪边洗衣服呢…”转身进了屋子。
季默言刚想细问,可欣似乎不愿再答。有关磬儿的事情,真是扑朔迷离,季默言缓缓朝着小溪边而去。
这时的磬儿,刚刚穿上**的亵衣站起身子,不敢大幅度抬起右臂。左手拉扯着上裳,试了很多次才终于穿好衣服,转身看到季默言向这边走来,磬儿一惊迅速蹲下,突然想起自己衣服都已穿戴整齐,这才放心地起身走出草丛。
“磬儿姑娘这大半夜的…洗身上的衣服?这样穿着不觉得湿气很重么…”季默言冷冷地盯着磬儿湿漉漉的衣裳,她怪异的举动总觉得是在隐藏什么…
这话真的把磬儿问住了…若是如实答了,定要牵扯出一连串的问题,可是不答的话,看季公子的表情,好像对自己有什么误会。想了想,磬儿还是直说了:“方才受伤了…怕身上的血迹吓到主子,就先在这里洗洗了…”
“哦?磬儿姑娘受伤了…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季默言的语调在磬儿听来,总觉得很是轻挑,不似以前那般客气、礼数周全。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可是他这样的语气真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没什么…”磬儿没好气的答话,还是觉得自己很怨,复而反问道:“方才二小姐已经回去了,季公子好像就是从竹屋那边过来的,难道没有跟二小姐问问清楚么?”
好厉害的一张嘴!季默言心想,这磬儿哪像个丫头…但是还需忍耐,总得问出些有价值的事情才行:“可欣说有个男子绑架了她,可是你一去他就放过了你们…这是为何?”
磬儿听出季默言话里的意思,难道他在怀疑自己和那男人有牵连?真是莫名其妙…难道他没看见自己受伤了么…磬儿淡淡地说:“若二小姐真的是被绑架,怕是此时我和二小姐会一起命丧黄泉…那男子,磬儿之前见过,就在清幽别院外的竹林里…今日是他放过我们,看他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磬儿想着,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若是他还怀疑自己,那磬儿就没什么必要再和他谈下去。
对于磬儿的实话,季默言更加疑惑了…不是他太过多疑,那李浩宇毕竟是大哥的左膀右臂,倘若没有天大的秘密,他定不会千里迢迢来找磬儿。若磬儿真是细作,那她定是一个高手!也一定知道了他季默言的身份…也许她们的目的不光是自己这个北琰国三皇子,如果磬儿真的是个细作,那么这**叛国的事情也是可能的…他不得不去怀疑…
以免打草惊蛇,季默言决定还是先稳住磬儿,再观察些时日。于是,装作了然的样子:“原来如此,磬儿姑娘今夜也受惊了,我们回去吧…”
跟在季默言的身后,磬儿湿漉漉的衣服在秋风中摇曳,更是冷得浑身冰凉。两人一路上皆不言语、各怀心思。磬儿只是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转,强装坚强,磬儿努力撑着摇晃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艰难…忽的想起白天和慕容信羽一起熬好的药还没有来的及喝下,磬儿苦笑着,自己这究竟是什么命啊…篱笆根下陪着兔子睡了一夜,病怏怏的却连药都没能喝上,而后又莫名其妙中了一剑,这会儿又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忍受着凌烈的秋风…
越想越觉得委屈,可是心里一激动,牵扯着那道剑伤疼痛难忍,磬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季默言回头看见磬儿憔悴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疾步走过来,蹲在磬儿身前,关切地问:“磬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很想说“我没事”,可是磬儿怎么都站不起来了…感觉到伤口依然在渗着血,磬儿紧紧地皱着眉头。突然身子一轻,磬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连说一句谢谢的力气也没有了,磬儿只能乖乖地侧首躺在季默言怀里,有些神志不清…
季默言疾步往竹屋走,此时,慕容信羽正焦急地在篱笆院子里走来走去,可欣坐在石凳上等待着,当然,她并不是在等磬儿。
信羽远远看见季默言抱着一个人回来,他不愿相信那是磬儿。飞快地跑过去,看着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季默言怀中的磬儿,感觉下一秒就会失去她,这般的痛苦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觉得有人在叫自己,磬儿知道是大少爷,缓缓睁开眼睛,是否是天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回到竹舍,慕容信羽坚持将磬儿放到自己屋里,季默言小心翼翼将磬儿平放在床榻上,这才发现磬儿右肩上不断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季默言低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身上亦满是血迹。俊颜瞬间失色,方才抱着磬儿的路上,他一直以为是磬儿身上的湿衣服将自己胸前沁透…
止血!要尽快止血!慕容信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拉着呆呆愣在那里的季默言和一脸惊恐之色的可欣就往门外推,而后插上门,将窗户的帘子一并拉上,才匆匆回到床前。
皱着眉头,轻轻抚摸着磬儿苍白的小脸,紧张万分地低声呼唤:“磬儿…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
深吸一口气,信羽默默为自己鼓劲儿,双手悬在磬儿颈前的盘扣上,回眸望着磬儿:“磬儿,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你就是我的妻,今日恕我无礼,可我必须救你!你的清白,我也一定会负责到底!”
信羽忽略外面不停的敲门声,眼不斜视、解开磬儿的上裳盘口,小心翼翼尽量不扯痛磬儿,再缓缓掀开亵衣的右肩衣领时,不禁被眼前深深的剑刺伤口痛心不已。回眸望着那样一张毫无血色、憔悴的脸,信羽双手有些颤抖。恨不得把伤害磬儿的那人碎尸万段…
重新平伏了思绪,信羽不能再耽误时间,从身上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瓶金疮药,仔细涂抹好。而后翻找出一块干净的棉布,紧紧将伤口包裹好。对于这么大的伤口,这一小瓶药根本不起作用,只能尽快将磬儿带回府里。信羽万分懊恼,不该让磬儿独自去找可欣的,也许当初就不应该来到这里…
简单地包扎完毕,信羽将被褥轻轻盖好,大步走出门去,却被可欣拉住:“哥哥,你要去哪里?”
“这里没有药材,我必须去一趟府里请大夫带上药过来…”说完,正欲甩开可欣的手。
“不用去了…”可欣这话说的极为幽怨:“季默言已经去了…”
信羽惊讶的抬头望向篱笆墙外栓马匹的方向,的确,那里只剩下一匹马。信羽这才松了口气,回身正欲进内室照顾磬儿,却听见可欣委屈欲哭的述说着:“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在乎她…”
信羽回身,一手轻抚可欣的头顶,微笑着说:“可欣,你的心思,哥哥都明白…只是也请你谅解哥哥的心意吧…不要再为难磬儿了…”
可欣望着信羽进屋后关上门,一行泪水顺着双颊滑落…
哥哥,我的心思…你不明白…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可欣幽怨地坐在院子里,信羽静静地守在床前,季默言一路奔波,终于赶在寅时天将蒙蒙亮的时候回来了,季默言驾着骏马,身后是一辆马车载着大夫和药材。
当看到磬儿伤情后,大夫也是一声叹息:“怎的如此造孽让姑娘伤成这样…”
信羽一直相伴左右,一步不曾离开。听着大夫的话,他这才知道,原来磬儿之所以昏迷不醒,不仅仅是伤口失血过多,还有严重的伤寒没能及时治疗,托的太久导致身体再也承受不住…
忽然想起和磬儿一同熬的药,她一口都没能喝上,就匆匆去帮着寻找可欣…信羽悔不当初,只怪自己当时太担心妹妹的安危,忽略了磬儿有没有喝药…
望着床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磬儿,揪心般的疼痛:“磬儿,要怎么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
大夫重新为磬儿清理了伤口,包扎好后,已经过了辰时。特别强调说,暂时的昏迷不会太久,但千万要注意伤口不能感染,不能大幅度的挪动,以免伤口裂开。信羽谨记,拿着药材去厨房熬药了,季默言让小厮送大夫回去,而后走进磬儿房中。
在床榻前坐下,望着这样一张巴掌大的脸,季默言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她。在万千美女中,她不算倾国倾城,却有着一双倔强、不屈服的眉眼,只是现在没有力气睁开…高挺的鼻子不似淩晔国女子的容貌特征,但很是和谐地搭配出这样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季默言已经不记得是否是因为这样一张脸而令自己难忘,却着实迷惑于她带给自己的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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