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姜玉芝
作者:左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35

我和苏小童互相看了看,正当我准备拍那女人的肩膀的时候,她突然回了头,大概是感到了背后有人。她一回头,我们都愣住了。姜玉芝!没错,果然是姜玉芝!楞了半晌,她突然反映过来一样,丢下烟,慌张的要跑。还是苏小童机灵,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胳膊。“姜小姐。”苏小童说。那女人慌忙的用另一只手掩住了脸,“你们认错了。”她说。是姜玉芝的声音。我更加肯定了直觉。伸出手,我拉开了她当着脸的手。“玉芝,有什么委屈,你和我说。”我说。姜玉芝挣扎的要脱开我和苏小童的说,口中不断的念到:“你们认错了,认错了。”苏小童无助的看着我。“你还记得你娘吧。我从老家回来后,派人去看了她,留下了一些钱。”我说。说道这,姜玉芝不在挣扎,过了一会,她低着头问道:“她怎么样了?”一面说,一面掉了眼泪。

我看不到她的脸和表情,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头发。“她的眼睛瞎了,哭瞎的。”我说。姜玉芝不再说什么了。此刻的她一定非常的自责。“我家离这不远,走吧,到我那里去。”我说。姜玉芝摇了摇头,“这是命令。”我说。没等她回答,苏小童就说道:“走吧,姜小姐,您若不去,就是看不起我们了。”姜玉芝摇了摇头,苏小童拉着她,向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这是段不近的路。只是,由于害怕姜玉芝跑掉,所以才出此下策。看姜玉芝的打扮和形态,便知道,她没有好好的活着。一定是卖了自己,做了暗娼。仔细想想,这个时间,抽着烟在路边徘徊的女人,十之**都是暗娼在等客。想到这些,我不禁的叹了口气,多悲哀。

好不容易把她抓到了家里,自始至终,她都垂着头,大概,是出于自卑。“正好,我们也没吃东西呢,小童呀,快去准备准备。”我说。姜玉芝突然掉了眼泪,苏小童愣住了,我赶忙给她使了眼色。苏小童出去后,我拉着姜玉芝的手说道:“好了,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了,总会变好的。”姜玉芝一把推开了我的手,嚷道:“你怎么能知道我过了什么样的日子。”我咬着牙,没在说什么,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今天就住着,你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回头,收拾好了,你就回北平。”我说道。姜玉芝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回不去了。”我看着她,清楚她的意思,是没脸回去了。拿出一块手绢,我帮姜玉芝擦了擦眼泪,说道:“你别闹了,回去看看你母亲吧。她过的很不好,若真是不准备在北平继续呆下去了,就带着她回重庆。两个人相依为命,总比一个人闯荡强。”姜玉芝使劲的摇着头,“那你准备怎么样?”我不满意的问。

这时,姜玉芝抬起了头,看着我,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说道:“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皱着眉头说道:“算我求你。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你还要活着,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你母亲。”说到她母亲,姜玉芝失声痛哭,一把搂住了我,眼泪流在我的脖子里、衣服上,黏黏的,没有人管它,时间久了,便成了一条又一条挥之不去的痕迹。

后来,从姜玉芝断断续续的一话里,我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姜玉芝这次还真没被戏子迷住,她还是痴心对待于文海的。这个姓马的戏子,骗她,说重庆有个商人,手中有个做生意的好机会。姜玉芝以为既然是于文海介绍的人,自然是错不了。收拾了家里的细软,跟着这个叫马德海的戏子就来了重庆。结果,没到几天,马德海就用了些小手段。雇了一个当地人,化装成商人,姜玉芝从未做过生意,加之两人的哄骗,乖乖的交出了钱。第二天,这个商人连同马德海就全部消失在重庆的地面上。姜玉芝也够傻的,一毛也没剩,全让马德海骗跑了。饿了三天,最后,没办法,还是把自己卖了。“你不知道饿的滋味。”姜玉芝说。我一面跟着她掉眼泪,一面不知道作何回答,本来,我就没有资格说这些。“你不知道。”姜玉芝又一声的说道。

妓院里,姜玉芝的年纪是最大的,加之姿色平平,脸上又挂着一副不愿意的表情。她挨过几顿打。“你不知道,刚进去都要被打一顿的。”姜玉芝望着远方说道,放佛,她又回到了那天的情形,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我一面哭,一面拉着她的手,她放佛是石化了一般,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墙。“都会过去的。”我说。玉芝继续和我讲述起她的遭遇。她先是在妓院呆了一些日子,不久,老鸨见她的客人不多。打发她到街上去拉客,每日,拉足五位客人才可以有饭吃。说到这,玉芝甚至不在哭了。眼神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都不是人。”她说,“他们糟蹋我,”说着,她发起了抖。我不敢在问下去,那段历史,不但不光彩,一提起来,不但会让她悔恨更会让她害怕。

可是,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后来,姜玉芝告诉我,她病了,是脏病,烂了半个身子。这恐怕是老鸨派她站街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还记得,那天姜玉芝告诉我以后,她就哭了。我叫苏小童进来,她端来一盆热水。“洗一洗,今天晚了,明天我领你去看大夫。”我说。姜玉芝摇了摇头。我生气的训斥了她一顿,一定要她洗。到最后,她拗不过我,当着我的面托了衣服。那情景,是我做梦都愿意在回忆起来的。束裤上沾满了黄黄的污渍,是浓。私密的部位发出令人做呕的,说不出来的味道,不是单纯的臭。姜玉芝看着我,哭了。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于文海与马德海这两个畜生算账。这时才想起,我已经没了权利。如同下野的官员。没了苏文起,我没了一切。

姜玉芝的这些情况,不是最糟糕的。第二天,在她睡过的床单让,苏小童又发现了令人恶心的脓水。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但是,她没有丝毫想要医治的年头,她只想死,只等着烂了全身,慢慢的死去,也算还清了她的债。“要死,你就痛痛快快的,我给你一把刀,你要死,马上就能死!”我歇斯底里的喊道。姜玉芝摇了摇头,平静而缓和的说道:“我想慢慢的死去,这样,病痛也能折磨我更久一些,也算我还清了世上所有的债。倘若在有来生,我一定不在投胎,做人,多难。”我愣愣的看着她,她的内心似乎已如枯木一般。最后,还苏小童说了一句:“你死了,你娘呢。”姜玉芝像是木偶一样,一转一转的,缓慢的扭过头看着她,掉了眼泪,随后,如同洪水涌来一样,一下子摔在地上,嘶声的哭了出来。

我将头扭到了一边,我一面擦一面掉着眼泪,我努力不去想这一切。姜玉芝是完了,这一生都完了,没有开始,便就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唯一有活气的,便只剩下苏小童,她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了一条毛巾,捂着姜玉芝的脸,陪着她一起哭。

姜玉芝没等病好,便要急着离开重庆。这里,给她留下了太多的伤心事,她不愿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期间,那位胡迎春小姐来过几次,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姜玉芝这段不光彩的身份(大概是看到了苏小童忘记收起来的姜玉芝的检查单),总是用异样的眼神看她。这种眼神,不但姜玉芝,甚至连我都感到了不舒服。我总想找个机会和胡小姐说清楚,我不要求她能理解玉芝,最起码,不希望她在继续鄙视她。可惜,我没有等到那天。这个时候的姜玉芝自卑极了,不愿意同除了我和苏小童以外的人讲话。安慰过她几次,最后,还是没有留住她。

买了一张回北平的车票,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就要看姜玉芝的命了。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在与她见面。她做了暗娼,我没有过多的责备她,这也许,因为她是我在北平的第一个朋友吧。姜玉芝的本性不坏,生活在这样复杂的年代,女人没有点心机是不行的。可惜,姜玉芝遇到爱情就成了无休止的付出,导致了她今天悲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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