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在人不经意间流逝。
新修的河堤已然完工,那些下挟杂大量泥沙的浑浊河水奔腾而过,却扰不了两岸半分。迎面吹来的风已虽寒,却已透着初春的气息,早不复初来时的刺骨,我才惊觉,到青阳县已足两月。
如今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富人忙着踏青郊游,穷人,而忙着这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没有春涝的威胁,自是个个憋足了劲,要为一年的收成而忙碌着。
虽说按慕云飞所言,这劝农开耕也是我这官令的职责之一。
可凭心而论,那些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平民百姓,为了自家几口的生计,对于农耕一事,又何曾需要人去劝的。
而县衙里外的事,我是个外行的存在,万幸有个能干的师爷去办。
不管县里百姓如何称颂我这新任县令如何关心民生,如何明查秋毫。我对自己的斤两是心知肚明:除了那次误打误撞为修堤之事出了点力之外,其余关于人手钱粮各色调度,全是慕云飞操办的。
更不论官衙各色公文往来之类,为了掩示我这个不通政务的县令,他常是示意我把公务带回府中,私下却交由他处理,最后由我盖章完事。
吟心就常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提及:慕师爷房中的灯光常常三更未熄。连一日三餐都未出过书房,那食量比平时增了一倍不说,整个人偏还是瘦了一大圈。
然而,纵然慕云飞劳心劳力,可那修堤的政绩,却仍被算到了我这县令头上。
虽然慕云飞仍是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我自己却倍贪功之嫌,很不好意思的!
也是在这些日子。我深刻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古人诚不欺我。
所以这些日子。我也并没有闲着。按着慕云飞开地一大堆实用书单采购一番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苦读中。
都说勤能补拙不是。我虽从小就爱好拳脚功夫胜过书本。可此刻也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临时抱佛脚。
那信心是有地。也是真下了决心要好好学习一番。可那老话是怎么说来着?春来不是读书天!
一如此刻。春风拂面。手里地书读起来枯燥无味。真地。让人昏昏。欲眠!
“大人。大人。府外有人求见!”
吟心此刻的话语对我而言如同天籁之音,让我有了名正言顺脱离苦海——不,书海的最佳借口。
几乎欲与周公约会的我精神一振,接着便是大串的疑问脱口而去:
“来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吗?师爷不在?”
这能摆脱那些无味的书籍虽是好事,但平日这些接待,都是慕云飞出面不是?
好在吟心也在府里近两月,对我这跳跃的思维有了一定的认识。倒不至于被这大串的问题砸着头晕:
“不认识!来人自称来自京城,到衙门递了这名刺。本也指名求见本县县令。衙门中人看着贴子也很气派,便不敢擅作主张。
偏慕师爷今儿一大早便出城去了,李捕头便派人把名刺送来了,请大人定夺!”
京城来人?我这小小县城似乎离京城帝都很遥远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而我与哥哥本自出生小门小户,跟那显赫帝都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吧?
这位突然上门的算怎么回事?是哥哥的旧识吗?此刻特来走访?还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便是一紧:毕竟分开了好几年,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妹,也有了各自的生活空间,我能在此地李代桃僵,无人起疑,一来是我与哥哥本是孪生,相貌本无太差别。二来又有慕云飞帮忙,我这冒牌县令倒也能混过关去。三则是最重要的,是本地并无熟悉兄长之人,没有比较,也就无所谓疑心。
可这位突然上门的,又是怎么回事?
先前还在心中立志要独当一面的雄心立刻被扔到九宵云外,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深切怀念慕云飞的存在。要是亿在,以他被兄长聘为幕友的交情,估计再怎么也能指点一二,可偏偏此刻,他又出城了。
无人可靠。
“那个,嗯,来人除了送贴子,还说什么没有?”
我小心的追问,希望能从来人的只字片语中,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至少要让我明白,那个来的家伙,到底跟兄长是个什么交情吧!
轻轻的摇头,很绝然的断了我本就微弱的希望。
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我硬着头皮接下那个所谓名刺,过手便是一惊。好家伙,青丝布囊里,一张烫金名刺静置其中。入手便沉甸甸的,颇具份量。不用翻开,便已表露来人不凡的身份。
心里更是忐忑,翻开名刺。“尚书令府总管李越谒青阳县令”一行字跃入眼帘。
我不由倒吸一口气,虽说自己这段时间恶补的效果并不好,但对于朝庭官职也有了一定了解。
当今的尚书令,也就称宰相。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这些个出身高门大户的的奴才,在帝都也显不出什么,可要在这地方上,那可算模着走的人物。
何况,那人还是一府总管,怎么算,也比我这小小县令吃香得多。
“快快,吟心,让送信的人出城把师爷找回来,告诉他京城相府来人的事。我……我这……犹豫再三,我仍不是敢用什么沐浴更衣的拖字诀。谁知道那人所为何来。“我这就去见来人吧!”
事已至此,我也只以硬着头皮,迎上。大不了见机行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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