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沥沥,盖住了紫因的轻声细语。红笑歌抬眼凝视他许久,蓦地粲然一笑,将手环上他的颈,“你陪我,我才去。”
众宫人只见他们旁若无人,极尽亲昵,都不禁有些尴尬,哪会想到其实另有玄机。
紫因微愕,旋即又笑起来,“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怎舍得离开公主半步?”
话里有话,机锋往来,谁也不肯先认输。旁人听在耳里,却句句是情人间的蜜语。只以为他两个感情好得不一般,尽拿肉麻当有趣——像是传染病,一时间大半宫人都飞红了脸,不住拿眼偷觑他二人。
红笑歌一面笑眯眯同他“眉来眼去”,一面不动声色地把手往他怀里伸,“那就先把画让惜夕替你收着——雨大,画淋湿了不要紧,弄你一身墨可不好。”
哪晓得紫因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脸上还飘起点可疑红晕,“公主,现在还是白天……”
这家伙答的明显牛头不对马嘴,可为什么旁边那群人都拿种看色狼的眼光看她?!红笑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回神来垮下脸一扫周遭,“还不去备轿?难道要我走着去?”
莫礼清这老油条见怪不怪,咳嗽一声,指挥一干闲杂人等收拾东西迅速撤离。惜夕若有所思地瞥眼紫因,也随着众人离去。
人一走,戏也不用再演下去。但紫因迟迟不松手,红笑歌就没了耐心。一脚踩到他脚背上不说,还蓄意将身体重量全转嫁过去,“把画还我!给谁也不给你!”
“公主这话可太叫人伤心了……难道我还比不上水沐清澜的一张墨荷图么?”他居然无事人般嘻笑出声,还好心建议她,“单脚很累,不如公主把两只脚一起踩上来吧。”
原来这家伙一早就知道!红笑歌气急败坏,捏住他两颊就拼命扯,“知道值钱还不还我?趁火打劫,你不想要命了?!”
“哎哟!”他哀叫一声。不但不推开她。却把脸凑得更近。“画坏了可以再画!我脸皮坏了。丢脸地可是公主!”
真个儿是脸皮厚到鬼见愁!红笑歌气结。但头脑还算清醒。权益利弊。终于放手。“拿两千两来。画就归你——别不知足!你转手还能赚三两千呢!”
“两千两?公主。我这个正五品刑部主事地年俸才一百二十两银子。如今再加上三品莲华地年例三百两。也得五年才能凑得够这一张画地钱呢……”紫因促狭地笑笑。不等她动手打人。猝不及防将她拦腰一抱。“不如我以身相许。这就兑现给你。可好?”
“我呸!你做秘卫一毛钱都拿不到?”红笑歌轻啐一口。揪住他地一绺头发狠狠一扯。“不老实地家伙!国库地钥匙由你爷爷掌管。你们紫家若是不曾中饱私囊。能在南梁街买下五所三进院地宅子?再说了。官无不贪。别给我说你正直清廉没收过红包!”
“公主小声点!”紫因唬了一跳。回神来又瞅着她笑。“这种事心照不宣就好。说出来就太没意思了……”不等她反驳。又凑到她耳边低笑道。“刚换下地那批紫檀木家具已运去城外‘焚烧’……两千两银子。公主又何必跟我计较?”
红笑歌地心底陡地一震。讶异地仰头对上那手机轻松阅读:wαр.⑴⑹k.Cn整理双满含戏谑地星眸。又飞快地低头。咬着下唇不吱声。
紫因莞尔,正待继续逗她,抬眼却瞥见对面游廊上有个人影极快地闪到柱子后,不禁眼神一冷,抱着她就往殿里去,“没想到宫里老鼠这般胆壮,大白天也出来晃荡——公主,我看您还是先换件素点的衣裳吧,若是去晚了,就怕没热闹可看了……”
他两个相处的日子不久,在某些事上却格外有默契。红笑歌眼珠一转,嘴角微扬,眉眼间就漾上些讥诮,“不是吧!这儿的老鼠有那么猖狂?那待会儿办完事,咱们顺便到街上逛逛,买几个兽夹回来夹老鼠玩儿!”
“那敢情好。”紫因会意,笑得眼也弯作两轮月牙,“咱们就挑大的买——小了怕是夹不住它!”
一想到可以恶作剧,两个人都立马精神奕奕。待洒金顶红帷暖轿到了,红笑歌也恰好换装完毕。与惜夕交换个眼神,二话不说携了紫因上轿。
轿外潮湿寒冷,轿内却干爽暖融,但莫礼清仍怕她着凉,早备下斗篷狐裘并油绸雨衣在里头——紫因算是沾她的光,亦享受同等待遇。
正要出发,轿帘忽地被掀起半边,又有个人钻进来。红笑歌身上刚有点暖意,叫冷风一激,不由得一哆嗦。瞧清楚挨着她坐下的人是紫霄,心里便打了个突,“你要跟我们一起去?”
紫因把她朝怀里一揽,眼瞅着紫霄,仿佛挑衅般,轻撩嘴角牵起丝笑意,“霄,你不是最讨厌下雨天出门吗?哎呀,真糟糕!他们可是只备了两件雨衣呢……”
紫霄把脸别到一边,闷声道,“无妨。这点雨还淋不死人。”
红笑歌觉着这气氛有些不对头,诧异地瞥眼紫因,却见他笑嘻嘻冲她挤眼。红笑歌一头雾水,也不好当着众人面赶紫霄下去。幸好莫礼清乖觉,她刚开口唤人,便又递进件雨衣来——这一行人才算顺利出了麟祥宫大门。
到朝华门处,换乘马车,三个人才不用紧巴巴挤在轿里活受罪。但他兄弟两个自此一言不发,气氛更是诡异莫名。
红笑歌闷得发慌,索性把青狐裘往身上一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没想到养着养着就睡过去,连马车颠簸,脑袋频频撞壁也没能把她弄醒。
紫因暗暗发笑,却只当看不见。紫霄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护住她的头,皱眉望着紫因,低声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紫因得意地扬扬眉毛,顺势靠到他身上去,“还说你不喜欢她?口是心非……不好好把握机会,难道你真要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抢走?”
紫霄一愣,瞥眼熟睡的红笑歌,情不自禁地低低叹了口气,阴霾将眼眸也笼得黯淡下来,“不如此又能怎样?自从上回的事之后,她一见我就跟见了鬼一样……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