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闯入核心1
作者:一钱不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88

这天晚上,高晓春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接到钱书记打来的电话,叫他过去一趟,听到钱书记低沉的声音,他也没有想什么,就这样空手赶了过去,这便是他第一次登钱书记的家门。

作为钱为民的秘书,应该是他家中的常客。可高晓春这个人有些古怪,无事不登三宝殿,从来没有想过,要到钱书记家中走走、坐坐。无论什么事他们都有电话,经常在一起,有事在办公室就解决了。可见高对人际关系的欠缺,偏偏钱也是个不搞小圈子的领导,工作上合得来是一回事,生活关系他们并没有走得很近。

突然来临的这一件大事,见证了高晓春和钱为民的关系已经很不错。高真的两手空空,来到钱书记的家门口,敲了敲门,钱过来开门让他进了屋内,只见钱书记的家里布置得简单清洁,房子里也显得安静空阔。

高晓春问道,钱书记,有什么事吗?

钱为民也不喊他坐,而是站在客厅里对他说,刚才我接到老家来的电话,说我大伯去世了,我得马上赶回去。

高一听,心中沉了一下,接着说,可以,是现在就动身吗?

钱为民动情地说,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就像被刺了一刀,我很难过,也很惭愧。你不知道,我父亲去世得早,当年母亲和我生活过得十分艰难,是善良的大伯帮助我们度过了那段艰难岁月。我大伯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热心人,我和我伯父的感情一直很深。调到东源市来工作后,因为太忙,我和他还没有见过一次面的,想不到他就这样勿勿去了。我多么想马上到他身边见他老人家一面,明天去只怕就迟了,永远见不到了。

高晓春理解此时钱书记的心情,他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父亲去世接到电话时。但他不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家中怎么只有钱书记一个人。他问道,姨呢?

钱书记见高晓春东张西望,便说,你姨到南方出差去了,我儿子也南下打工去了,家中只有我一个人。

高晓春心里有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漏*点与责任感,便说,我马上找小郑。

他知道小郑这几天在休假,便打了郑规的手机,郑说他现在和爱人在海南,不能赶回来。高问车钥匙在哪里。他说在老陈手上。

高晓春马上又电话联系了老陈。老陈也因明天要陪女儿到省城,参加艺校录取复试,走不了了。

得知这一情况,钱书记说,不要惊动别人,我们去街上喊个车算了。

高晓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钱书记口中讲出来的话。一个堂堂的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回一趟老家竟然要去街上租车。

高晓春便说,我会开车,我去把车开来吧。

钱书记却说,这么久不见你摸过车子,你的开车技术怎么样?不要勉强。

高晓春说说,我到公安机关后,年年和车子打交道,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开车,没有出过差错,您尽管放心就是了。走吧,我到陈师傅处要车钥匙,你到车库门口等我。

他们便走出了钱家。高晓春到陈师傅处拿了钥匙,把钱书记的那台专车开了出来。钱为民上了副驾驶室,两人连夜向会海县,钱的老家赶去。

高晓春驾车出了市公安局,问钱书记,是不是要跟其他几名局领导说一声。

钱书记说,我不想因为我伯父去世而惊动大家,现在这个时候,就更不必打扰人家休息了。

高晓春听了钱书记的话,心中又一震,平时看不出钱书记有什么高尚的情操,但这时他却能从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真还了不起。他不愿打扰别人,却又叫上了我,这说明自己已完完全全被钱书记接受,成了他能够信任与运用的人,情感上顿时有了一种兴奋、旋晕的感觉。与钱书记人际关系上的贴近感,让高晓春很是激动,马上把此次参加钱书记伯父之死的悼念活动,当成了自己必须认真圆满完成的一件大事。

车子行驶在市区,高晓春问,伯父去世,应买些祭品和花圈,在这里办还是到会海再说?

钱为民说,走吧,到会海县城再说。

两人便迅速离开了东源市。他们走的是那么悄无声息,钱为民如此一个小举动,却引起了高晓春思想上的天翻地覆。想不到这个处事有些急躁、平时有些好酒贪杯的领导,居然是一个人格高尚、在利益面前不含糊的好官!现在有些领导人,想尽了法子赚钱,大伯去世,这不是一个捞票子的绝佳时机吗?哪来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可钱书记硬是不同于一般的人。难得他在悲痛之中,还有如此谨慎从事的一面,高晓春有些佩服起他来。认为今天这件事,他能如此低调处理,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领导们毕竟也是人,但一到利害关系面前,人格高低就显示出了分水岭。在酒场上他并不怎么高尚,但那是人之常情的表露。也许可以理解为情势所迫,那毕竟是公事上的交往,但个人问题,比如这奔丧之类的私事,他如此把握住了分寸。钱书记确实不是一个平面人物,自己过来对他的了解是片面的,对他的认识也是不全面、不准确的,他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敢做敢为,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领导。

这一件事,让高晓春几乎彻底改变了对钱为民的看法。前不久,徐副局长的岳母去世,在市公安局信息公开后,绝大部分民警都去送了礼,还有许多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前去参加了守灵、送葬活动,整栋办公楼差不多空了一半。而钱书记恰好相反,他没有惊动除我以外的任何人,这人的优劣,境界的高低,一下子便泾渭分明了。

正在将领导们进行对比时,钱书记关心地问,小高,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需要休息一下吗?

高晓春说,车还没有出东源境,我也没有什么疲惫的感觉,我们继续走。

钱书记说,要注意安全,车慢开点不要紧。

高晓春说,我们的车开得并不太快,你放心休息一会儿吧。

钱书记说,我的头脑里现在乱糟糟的,没有一点睡意。

高晓春说,那您闭上一会儿眼睛也好些。

钱书记说,我们说说话吧,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高晓春说,这件事是我份内应该的,我和您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如今像您这样人格高尚的领导已经不多了。能作为您的手下,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想不到,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竟然也拍起了钱书记的马屁!

钱书记说,小高,不要对我说好话,我就喜欢你的直爽、单纯,不转弯抹角,人和人交往,搞得那么复杂不太好。

高晓春说,我是真心感激您的,一直没有表达的机会,我跟着您努力干就是了。

钱书记说,你是一个很有才华和前途的青年人,我很羡慕你们。

高晓春心中很是受用,他再不用谦虚,而是更认真地开他的车去了。

钱为民继续说道,我是从农村中出来的,吃过苦,受过穷,遭过罪,深刻领会了中国农村是个什么样子。就说我大伯去世这件事吧,我如果带一大帮人回去,有人会认为我很体面,但也会有人认为我,就是一个借机敛财的贪官。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优良品行,但我还是比较看重名声的。在处理个人情感名利问题上,我宁愿不要利,也不愿留下一个贪官的骂名。再说,我是一名党的领导干部,不能在老百姓中留下一个**分子的形象。我吃渴不愁,要那些份外之财干什么。

高晓春说,现在像您这么重义轻利的领导人不多,如果每一个党的领导干部,首先想到的都是党的形象和利益,那么我们的党心民心,就容易理顺、容易凝聚得多,可是现在很多领导让人很失望。

钱书记说,我也并不是做得很好,小高,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我做人也很失败。我想干好,干出一点名堂来,可是连我的儿子,都不能理解我。

我唯一的儿子两年前到广东打工去了,他连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连喊我一声爸爸都不肯了。他认为老子当时是县委书记,完全可以帮他安排一个好的工作岗位,他也是国家计划内招收的大专毕业生,我却让他去考公务员,他名都不肯去报,一气之下,到广东打工去了。我儿子现在还生我的气,凭良心讲,我现在想起这件事也有些后悔与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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