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堡渡就在眼前,它是靖县、绥宁、通道以及黔东南,渠江上游地区的物质转运站。特别是抗日战争吃紧这些年,渠江成了湘西南地区的一条十分重要的对外通道。当年,湘西丛林茂密,森林覆盖率达80%以上。渠江水的正常流量,是二十一世纪初的三倍多,河运十分便捷。从贯堡渡南朔渠江而上,多是高山峡谷,滩多水急,土匪经常出没。因此,自明朝开劈洪江至靖县的官道以来,在水陆交汇的贯堡渡就开劈了一个百年不衰的货运码头。不少沿江而上,来到此地的重要物质,就从这里离船上岸,改行车运马拉,从陆路到达靖、绥、通、黔东南各地。
贯堡渡最繁忙时,数以百计的装载货物达五六吨重的木船,就停靠在这里,形成了靖县最大的货运码头。沿靖洪官道,在此形成了十里长街。旅馆、饭店、烟馆、油行、盐栈、发廊、妓院、赌馆,南杂百货铺,广东、广西、贵州、江西,武汉、南昌、湘省各地区的商务会馆沿街而设。沿河岸一级一级地抬升,形成了一条生意十分兴隆的商业旺街。平常年,仅常住人口就达5000余口,是湘西地区久负盛名的一个集镇。抗日战争进入紧要阶段,这里的人口猛增至4万余人,变得异常热闹繁荣起来。
吴君庭部驻扎在贯堡渡的河南会馆。樊刘昆的肖中柱中队,则驻扎在贯堡渡的河对岸。他们在河岸渡口两边设立了岗哨,盘查过往行人。因为黄俊岱的弟兄散居在贯堡渡对河的溪口村中,他们和普通老百姓并无什么差别,因此三三两两经常过到河的对岸去吃喝玩乐。河东的樊刘昆也没有办法,河西的吴君庭就更没有办法了。没有人给他们指点,黄俊岱的人马在此通行无阻。
自从见到了江中放牧鸭群的女子后,黄俊岱无法忘记那个仙女般娇小的身影。可是他看不清那女子的相貌究竟如何,更加激发了他那想去探究的心理。无限的牵挂,使得他决定过河去,一定要弄个明白。黄俊岱给弟兄们做了交待后,在那个太阳落山前的清朗天,和杨百达便过对河去了。
为了防备可能发生的不测,黄俊岱、杨百达每人带了两支短枪,乘着一叶渔舟,从溪口上面的沙洲过了河。他们把船绳捆在河边一棵柳树上,沿河岸下了贯堡渡。
躲过吴君庭设在岸边岗哨的注意,黄俊岱和杨百达迅速混进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黄俊岱打算一家一户地去寻找,直到能找到那个与自己曾在江中对过歌的女孩为止。他们先看街道左边的人家,从北向南而去,根本看不见那个女孩。便又转过右边,从南向北而来,也没有发现那个赶鸭子的女子。
黄俊岱不死心,他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女子,就到街后面的院子里去看,他要从关鸭子的地方发现那个女孩。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河下游的岸边,他们在一个院子门外,终于看见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红花布衣、蓝裤子,扎着一把长发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她转过身来时,黄俊岱发现她确实是一个美丽动人、天真纯洁的少女。黄俊岱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如此美好的东西,他不忍心去破坏。
黄俊岱痴痴地站在门外,看着院子里那群正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理着羽毛的鸭子,没有说话。那女孩突然发现有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院外看着自己发呆,产生了警觉与好奇。她的胆子倒是蛮大的,竟敢向门外的黄俊岱问道,两位大哥,你们有什么事吗?
黄俊岱看了她一眼,声音尽量柔和地问道,小妹是前两天在河中放鸭子,与我对过歌的那个姑娘吗?
女孩一听他这样问,自己的脸先红了。她看了看院门外的男人,他们起码是30岁的中年人了。她也吃了一惊,有些埋怨地说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黄俊岱听她这样回答,知道她正是自己在寻找的人了,他自己反倒开心地笑了。
女孩看到了他的善意,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十分羞涩地笑容。她说,大哥,你们赶快走吧,我父母回来看见了你们的话,会引起误会的。
黄俊岱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是特地来看一看你的,老实说,我被你的歌声迷住了。
女孩说,你们再不走,他们回来会打死我的。他们不准我与陌生人讲话。
黄俊岱看着她微笑着说,我们不是外地的生人,你听我们说话就应该知道,我是对河的。
这时杨百达也说话了,他用地道的靖县话问道,请问姑娘,你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干什么?
女孩说,在码头上坎,我自家的油铺里做事。
黄俊岱对她说,小妹,我姓黄,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贵姓,能否给我一个好消息。
女孩见黄俊岱已是30多岁的人了,比自己大了许多,可不好直接拒绝。就说道,哥是山中大树,妹是溪边小草,生来不同路,恐怕难相处,还是莫问才好。
黄俊岱大胆地说,哥是山中树,妹是树上藤,只要妹心愿,哥送妹凉荫,请问妹真名,了哥一片心。
女孩见黄俊岱的年纪虽然大了自己许多,可是人才、相貌、口才都是那么的好。她见这两个男子没有离去的意思,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她是一个情窦初开而又胆大的女孩,留下了一句,你去跟我父母说吧,她自己则跑进屋里去了。
黄俊岱和杨百达轻轻地笑了,他们得到了女孩的回答,便沿着小路来到了街上。顺着码头边的门面数去,到了第6家,果然见是一个油店。进去一问,得知老板姓毛,是衡阳籍人氏,从祖上搬到贯堡渡来经商,开了个桐油作坊,兼做茶油生意,已在此地生活了四代人。现在的毛老板已有60多岁,他的两个儿子,三个孙子都在他自家的油作坊里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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