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仍然是一个晴好的天气,到了中午时分,东冲湾门外来了几个骑马的**官员。在门外站岗的哨兵忙到黄府去报告,黄俊岱出来看时,只听得门外响起了热烈的炮竹声。黄俊岱已脱了军装,穿了长袍来到了大门口,原来是林久远带着樊刘昆来了。
黄俊岱想不到樊刘昆会到自己的家里来。他有点惊慌,忙过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口中说道,俊岱得罪了,有劳长官光临寒舍,不胜荣幸,请进,请进。
樊刘昆来靖县围剿黄俊岱已整整一个年头,在他门口这条官道上,来来往往也不知多少次了,对这个家也曾产生过十分奇特的想法,想进去看一看。可是他十分迷信,认为不能被匪气冲撞。加上没有什么很合适的理由,他也就没有擅自闯进去过。哪怕以检查的名义也没有做过。今天,终于站在了黄家大院的门口,见到了这位叱咤风云的黄府主人。
这时,樊刘昆已下马来打恭作揖,口里说道,黄连长,幸会,幸会,我们终于见面了。
黄俊岱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说,樊大队长、林副大队长,请到寒舍一叙吧。从礼节角度出发,他将已来到了自家门口的长官往屋里邀请。
站在黄家大院门外,山冲里吹过来了一股冷风,樊刘昆突然感到了一阵凉意。他看了看黄家大院内杂乱无章,十分破落。他突然感到,这黄家大院,已是一块不再兴旺的落败之地,他这个十分迷信的人,当即有了一种说不出名堂来的想法,便不愿接受黄俊岱的邀请进到这个院子里去了。
站在黄家大院的门外,樊刘昆当然是要认真看看,眼前这个曾让他卵毛上都冒火的对手。他见黄俊岱大约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脸形圆润无须,留着分头,一身灰色长袍,教书先生的模样,怎么看也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男人。他心想,就是这么一个连骨头只几两重,放在人堆中无法辨认出来的人,竟然是拥有诸葛亮一般智慧的聪明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可是,当他与黄俊岱的那双眼睛发生了碰撞以后,才发现这是一双比雄鹰还敏锐犀利的神眼。从这双沉静机智的眼里,透露着这个人的成熟、稳重、老练、睿智和聪慧。只不过是这一瞬间的对视,让樊刘昆突然觉得,黄俊岱的眼晴可以透视他的心脏!眼前这个人让他十分害怕,身上莫明其妙地打了个冷颤。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容忍这个土匪头子,与自己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樊刘昆当即打定了一定要迫害黄俊岱的主意。
于是,他们就在黄家大院门口说起话来。
樊刘昆看着黄俊岱说,黄老弟啊,你真的厉害啊。蒋委员长亲自下令要省政府剿灭你,我来靖县清剿你一年多了,今天才得以亲眼看到了你的尊容,你真的了不起啊。想不到你现在竟然也接受了政府招安,还当上了**连长,与我成了自家人,确实让本官不得不佩服你呀!
黄俊岱见樊刘昆不肯进他家的大门,知道他有戒备之心,也就不再坚持让长官们,进自己家中去说话的意思了。樊刘昆的话听来确实刺耳,他不得不说道,报告樊大队长,在下实在是惭愧得很啊,当年也是被逼无奈才走的错路。谁不想得高官做,谁不想做人上人,谁不想过安安稳稳的好日子,真正又有几个人想上山当土匪呢!我干了有辱祖宗、得罪乡邻、遭官府围剿的匪盗行当,是个戴罪之人。承蒙政府不弃,樊长官不计前嫌,俊岱诚恐诚慌,不胜感激呀。
樊刘昆说,我本来是到婆婆庙去看你们的,今天追到你家里才见到了你。说句心里话,我们终于见面了,见到你还是十分惊讶的。我们都是军人,公务在身,希望你牢记职责,尽快把队伍集中起来,好好训练一下。我今天从婆婆庙来,你的队伍匪气不改,长的长发,短的短头,胡子拉碴的,这样的队伍怎么能代表**形象,又怎么拉得上抗日前线。你要尽快把队伍引上正轨才行。
黄俊岱说,等政府装备发齐后,我就马上着手进行队伍整训。保证在短期内改变军容风貌,保证让长官满意。
樊刘昆说,我们都是党国的军人,就要为党国效劳。我今天见到你很高兴,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你不要担什么心,政府正是用人之际,你要赶快到婆婆庙把队伍拉出来。我今天就要回县城去,我想请你,把你的部队也拉到三义宫去,和我的十区保安团合在一起集训,这样就会提高得快些。
黄俊岱听见叫他带着自己的弟兄们进城,特别是和十区保安大队合在一起,他马上就表示了不同意见。他说,我的弟兄不可能现在就能拉进城去。不是我不相信政府,只是大家心中不安。毕竟我们是下山部队,纪律不好,到城中去多有不便,难免生出一些是非来。我认为,我们找一个城外的地方训练才好。
樊刘昆听了有些不高兴,他说,你怕什么,我们都做了党国的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的部队也一样,要一切行动听指挥,服从上级的绝对领导。
黄俊岱说,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弟兄们可能不肯去而已。我既然代表了他们,就有责任将弟兄们的担心的问题,向长官如实报告。
樊刘昆见黄俊岱坚持他的不进城意见,知道他们显然有戒心,再争论下去没有意义。便说,我看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十分的佩服。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能耐,但帮弟兄们的忙是没话说的。你若同意,我们交换个八字,结拜为弟兄,也好消除你心中对我的怀疑,你看如何?
黄俊岱看着眼前这位年纪40来岁,身材高大魁梧的足有200多斤重的樊大队长,发现他是一个既威严又爽快的人。既然是他提出了结拜的事,不可能不给他的面子,他不好推辞,就说,俊岱十分荣幸,樊长官不弃小弟卑贱,愿与我结拜为弟兄,俊岱诚恐诚慌,只是俊岱不敢高攀啊。
樊刘昆说,谈什么高攀不高攀,我就是佩服你有本事,讲义气,日后好得个人帮忙,我是真心实意的。
黄俊岱听了便说,我一个带罪之身,承蒙长官看得起,我甘愿为您效劳就是了。容小弟回家去准备一下。
樊刘昆说,在你家不太好,找一个有关帝的地方吧,要结拜就正宗结拜,让关帝见证我们弟兄的情义,才显得正规真切些,你说好吗?
黄俊岱听了他的话,也赞同地说,好,冲外二里地,就有一座关帝庙,我们到那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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