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县委的情况非常严重，主要干部不是牺牲，就是叛变，如果不能及时扭转局面，情况恶化下去，不仅五常县的工作要塌下去，就连五常游击大队也很难在那里立足。

相比起游击队，五常县委更需要人，毕竟游击队有关云天，那里还有一批能打硬仗的指战员，所以，一听说省委派人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来人可能就是五常县新来的县书记。

刚才听了你的介绍，我觉得像老方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既有地方经验，又有军事经验，恐怕会地方和游击队一起抓，正好五常游击大队缺一个政委，因此，我才判断老方不仅是新来的县书记，而且还是五常游击大队新来的政委，甚至还可能兼有其他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方的身份就不比关云天大队长低了，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地位更高，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非常重要，所以，你才会让我出面和他接头。”

柳伯钊用手指着刘星野。“好小子，竟然从我这里套情报。”

“老板，你可冤枉我了，我什么情报都没有套，这些情况都是你说的，后面都是我瞎猜的，谁知道蒙对了。”

两人笑起来。

柳伯钊说：“看来，以后和你小子说话，我得小心点，无意中说的话，你小子都会拿去做分析。”

刘星野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老板，你真冤枉我了，我哪敢分析你说的话呀，这些东西从脑子里一过就出来了，根本用不着分析。”

“用不着分析，你就知道这么多了，”柳伯钊笑骂道，“你小子这不是在变着花地夸自己吗。”

两人再次大笑起来。

“说真的，星野，”柳伯钊说，“是否让你去和老方接头，让我犹豫了好一阵子。这要冒很大的风险，你有可能因此暴露了。

后来，我想我们派你去做卧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组织为什么要你打入敌人内部呢？不就是为了替我们提供情报，让我们能够更好地和敌人斗争吗？

现在，五常县的情况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县委被搞垮了，游击队被敌人围困在山上，被敌人的‘驱狗逐狼计’弄得进退两难，如果新派来的县书记兼游击队政委不能营救出来，五常县的情况会继续恶化下去，游击队就很危险了，而省委要再派出一个像老方这样有经验的人，实在太难了。”

柳伯钊还有一层担心没有说出来。

他担心省委会把窦明留下来，要他担任五常县书记和游击队政委。从窦明的资历看，他完全有这个资格，他以前就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但是，柳伯钊认为窦明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他太激进了，如果他留下来，五常县的情况可能会更糟。

在目前这种困难的情况下，柳伯钊迫切希望得到省委的指示，可是，窦明的主张却让他更加困惑，这也是他迫切希望得到方克然带来的那份文件的重要原因。方克然携带的文件是省委对目前局面的分析总结，并且给哈尔滨地区的党组织指出了下一步斗争的方向及策略。

柳伯钊继续说：“所以，我们必须帮助五常县。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刀刃了。我们当中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你了，所以，我决定让你和老方接头，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会在审讯室、在松本的眼皮子底下接头，听起来都让我后怕。”

“放心吧，老板。我们的接头很顺利，也很自然，松本根本看不出来。老板，你真的那么相信老方吗？”

“我了解他，他是绝对不会叛变的。我想他可能已经猜到你的身份了，但是，他是一个党性原则很强的人，他是不会说出去的。”

柳伯钊想起了大寒。那时，他也知道不该过度使用她，但是形势所逼，他不得不用。现在，惊蛰也遇到这种情况，刚启用不到两个月，就让他露面了。

他叹了口气。“看起来，地下工作充满了诸多意外和无奈，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刘星野说：“老板，你不必自责。我们无法改变环境，但是我们可以适应环境，这是一个地下工作者应该具备的素质。”

他接着说，“老板，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老方一进哈尔滨就被特务盯上了。”

“看来一定是我们内部的某个环节出问题了。”

“老方被捕后，我才知道情报科已经盯了老方三天了，而且，他们抓了好几个那几天来哈尔滨的小商人，可见，敌人一定是事先得到了情报，知道省委要派人来，而且是假扮小商人。”

柳伯钊气的一拍桌子。“内鬼，一定又是内鬼在搞鬼。”

“闹鬼是源头那边的还是咱们这边的呢？”

“都有可能。星野，希望你这边可以找到点线索。这也是为什么我想尽快救走老方的原因，现在敌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这个内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现了，那时候再救老方就更困难了。”

“老板，你派人跟踪敌人，是否发现他们把老方送哪儿去了？”

“敌人防范很严，我们无法跟踪，只好放弃了。但是，可以肯定，敌人没有把老方送往监狱。星野，这方面你也帮着打探一下，咱们双管齐下。”

“好，我觉得跟踪松本和吉田可能是一个办法，他们一定会去见老方的。”

“我会安排人手的。”

两人几乎同时端起茶杯，街上隐隐传来一个孩子尖尖的叫卖声。

柳伯钊想起那批药。“星野，我听说咱们那批药已经出现在黑市上了，很多买家已经开始活动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按咱们制定好的计划来。”

“可咱们没钱，星野，你也知道，咱们的家底已经掏空了。你不是说到时候会有人给咱们送钱吗，都这时候了，这笔钱还没见到影呢。”

“放心吧，老板，钱是一定会送来的，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你真的这么有把握？”

“是的。不过，很可惜，其中有二十万我们拿不出来。”

“二十万，这么多？听你的意思，这笔钱不止二十万？”

“对，不止二十万。二十万以外的部分，我们可以拿到，这二十万我们只能望钱兴叹了。不过，这二十万我们虽然拿不出来，但却可以使用它们。”

“这笔钱拿不出来，却可以使用？”柳伯钊不解其意，“怎么使用？我们能用这笔钱来买药吗？”

“那倒不能。”

“那我们用这笔钱能做什么？”

“我们可以用这笔钱来买两百七十四颗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