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一听到嘉靖要下旨让自己与大师哥结亲,连忙说道:“不不不,爹爹,千万不要那样。玄儿才不要与大师哥成亲呢。”说完成亲二字,陈玄脸上已经闪现出了红晕。陈玄又低着头小声说道:“玄儿就是不愿意,玄儿不许爹爹乱说。”
嘉靖听陈玄这么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他说的亲事,感觉事情应该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他又追问道:“为什么呀?玄儿把自己的大师哥说得那般的好,朕认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上朕的玄儿。莫非是我的玄儿,还看不上那小伙子不成?”陈玄嘟着嘴说道:“反正就是不行,玄儿不许爹爹再说了。”
嘉靖皇帝心中有事,他怎么可能不把这件事情问清楚呢?嘉靖又说道:“玄儿对爹爹这么孝顺,朕不关心自己孩子的事情,那就是爹的不对了。是不是那小子曾经欺负过我们家玄儿呀?”陈玄说道:“大师哥说他心中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玄儿和大师哥是不可能的。”
嘉靖皇帝听了陈玄的这个理由,感觉更是不放心了,他又说:“没事儿,只要玄儿喜欢大师哥,朕下一道旨意,保管你师哥会敲锣打鼓、八抬大轿迎娶你。”这次陈玄很砍快地说道:“玄儿才不稀罕他的花轿哥。爹,玄儿不喜欢大师哥,大师哥什么都好,可是……可是他……他身上有一股子难闻的狐味儿。爹……玄儿不许爹笑。”
嘉靖皇帝听了陈玄的这个说法,那是根本忍不住,他笑着说道:“哦,哈哈……原来玄儿是嫌弃自己的师哥呀。好好好,那朕就不多事儿了,说什么朕也不能让玄儿嫁给这样一个污秽的人。”嘉靖皇帝如此高兴那是由于他彻底放心了,因为他察觉到陈玄与自己的师哥,根本不可能会发生什么。
嘉靖不但是一个男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皇帝,一个皇帝的占有欲那是不言而喻的。虽然嘉靖对陈玄比对自己的那几个公主还要疼爱,毕竟他也确实认定了陈玄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实际上嘉靖还是不忍心,他不忍心陈玄轻易地就被别的男人抢了先。看出了陈玄与那个所谓的大师哥根本不可能,嘉靖的心中简直是乐开了花。殊不知,那仅仅是陈玄情急之下的一句荒唐话。
陈玄对于婚嫁的事情感觉还很羞臊,而嘉靖又追着不停地说这事儿,陈玄索性就说了那么一个理由。其实,这也不是陈玄突发奇想编造出来宽慰嘉靖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懂嘉靖皇帝的心思。陈玄只知道自己最憎恶的人就是武当山的二师伯,因为这个二师伯有事儿没事儿总爱挑她的毛病、数落她。冒冒失失的陈玄,横竖都让那个二师伯看着不顺眼儿。其实,那个二师伯身上才是有着浓重的狐臭气呢。陈玄随机就将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二师伯的臭毛病,转嫁给了自己的大师哥。这也恰好歪打正着,让嘉靖皇帝彻底地放了心。
陈玄听到嘉靖笑话自己嫌弃大师哥,口中麻利地说道:“爹,玄儿哪里是嫌弃大师哥了。玄儿是说,大师哥待玄儿就像亲妹妹一样,兄妹之间怎么能够结亲呢?”
嘉靖说道:“好吧,就让你师哥来保护你。不过你是个女孩子,这一路山高水远的,至少还需要有两个婢女来照顾你朕才放心。你师哥尽管武艺高强,他一个人也未必就能够顾得过来。再者说,你这次要去的是宗亲王府,朕还要给你派两个懂规矩礼节的人侍候才行。好啦,玄儿你暂且回去吧,朕让黄锦去安排具体的事情。”陈玄感觉嘉靖想的实在是周全,她很高兴,向嘉靖道谢之后就走了出去。
嘉靖唤来黄锦问道:“朕让你准备的人选好了没有?”黄锦答道:“万岁爷,奴婢选出了四名内侍,他们武功都很了得。”嘉靖说道:“不用那么多了,一个就够啦。”黄锦说道:“万岁爷,只要一个呀,那就更没问题了。有一个人选,必定能让万岁爷满意。”“哦,是吗?此人是谁?”嘉靖问道。
黄锦答道:“他的名字叫冯保。冯保只是为万岁爷做过一些粗活,没有贴身伺候过万岁爷,想必万岁爷对他的印象并不深。这冯保是奴婢十几年前收进宫中的,当时他才只有六七岁。当年万岁爷派奴婢去真定府督查军务,奴婢遇到了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当时小冯保躲在一个门洞内避寒,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奴婢看他衣不蔽体,就让人将冯保带到了驿馆。奴婢给他了一身旧棉衣,待他吃饱饭食后询问方知,这小孩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奴婢看小冯保面目俊俏又很机灵,就把他带到了宫里。将冯保净身之后,奴婢就把他收为了徒弟。奴婢是想,要好好教导冯保,等奴婢手脚不太灵便了,就让冯保来伺候万岁爷。这冯保果然没有辜负奴婢对他的期望,他学习很用心。读书写字绘画弹唱,样样都学得有模有样。奴婢还让冯保在东厂习得了一身好武艺,他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武功高手了。不过自从冯保进宫以后,就没有再吃过多少苦。他虽然学得了宫中的规矩,奴婢认为冯保还缺乏历练。万岁爷,不如将这个好机会就给冯保吧。让他出去见见世面,回来之后也好为万岁爷效力。”
嘉靖皇帝听了黄锦的安排心中很是满意,自从嘉靖在兴王府开始读书时起,黄锦就一直侍奉着嘉靖。从安陆到京畿,黄锦向来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他对嘉靖皇帝的忠心,是丝毫不可怀疑的。嘉靖说道:“黄锦呀,你对朕可谓是披肝沥胆、尽心尽力,朕心中是很感激。黄锦,你的老家还有什么亲人呀,朕得赏给他一个差事干干。”
黄锦连忙跪地,双眼含泪地说道:“万岁爷,万岁爷对奴婢的大恩,奴婢就算是为万岁爷结草衔环,八辈子也报答不尽。奴婢家中只有一个胞弟,他置买了几十亩薄田,生活还算富足,不敢劳万岁爷挂念。万岁爷,奴婢替全家人给万岁爷叩头了。”
黄锦在地上磕着头,竟然感动得“呜呜呜”地啼哭起来。嘉靖微笑着说道:“瞧瞧你那点出息,还不赶快站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又无故惩罚你了呢。与朕还这么见外,这紫禁城是朕的家,也是你黄锦的家。你在这里尽心服侍朕,你弟弟还在家中劳苦,岂不让人耻笑朕没有情义。把你弟弟接来京城,就在锦衣卫给他个千户的差事干干吧。”黄锦赶忙又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谢恩。嘉靖说道:“去吧,把陆炳给朕叫过来。”黄锦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陆炳就跪在了无逸殿殿门之内:“臣陆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嘉靖在醮台上睁开眼睛说道:“快平身。”“谢皇上。”陆炳叩了头之后站起身来。嘉靖说道:“陆炳,朕派你去一趟太仓州,找到王世贞。朕要委派王世贞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要好言相劝不可强迫,不过一定要让王世贞奉旨而行。王世贞接旨之后,让他即刻赶到武当山遇真宫,此后他的任务就是竭尽全力地保护妙真善人。陆炳,你即刻就去办差吧。”陆炳遵旨而去。
次日,嘉靖在仁寿宫中设宴为陈玄饯行。宴席之上仍然是嘉靖和陈玄两个人,冯保只是个小太监,他哪里有资格与皇帝同桌用膳。其实陈玄也没有这个资格,只不过嘉靖与她单独相处时就可以这样,这是特许而已。就算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此时也只能是呆在宫殿门外侍候了。
嘉靖皇帝很喜欢观看陈玄的吃相,他没有感觉那有多么不雅,反而觉得很是亲切可爱。只要嘉靖与陈玄两个人一起用膳,嘉靖也会故意学着陈玄那样的吃法,把嘴巴塞得满满地大快朵颐。嘉靖皇帝也是一边吃、一边呜呜啦啦地说道:“玄儿呀,朕听宣教国师说,明天是个黄道吉日。朕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日你就带着随从出发吧。”陈玄听到嘉靖明日就让自己去联络二十四家藩王,顿时兴奋不已。她嘴里还含着饭菜也顾不得咽下就说道:“爹爹,爹爹究竟安排玄儿怎么去呀?”
嘉靖皇帝放下筷子饮了一口酒说道:“朕派黄丹和紫英她们两个在路上服侍你。”陈玄惊讶地说道:“啊,黄丹和紫英可都是爹爹仁寿宫中的婢女呀!怎么可以让两位姐姐伺候我呢?使不得、使不得,爹,还是换两个人吧。”嘉靖说道:“对,朕就是因为感觉她俩既勤快又细心,而且你与她们也很熟悉,朕才特意派她们给你随行的。朕还知道,黄丹和紫英对你的评价也很好。有了她们照顾你,朕就放心了。”“多谢爹爹,爹为玄儿思想得也太周全了。”陈玄说道。
“哈哈哈”嘉靖皇帝笑着说道:“别急,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黄锦带了一个徒弟叫冯保,估计你可能认识他。黄锦说冯保不但头脑聪明、武艺高强,而且还懂得诗词琴艺。有冯保护从玄儿,既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又能在途中陪你聊天解闷。朕还给你派了一个人,他叫王世贞。这个人深通官场交际,在与各位王爷的交往中,他能给你帮上大忙。王世贞此时不在京城,朕让他直接去遇真宫等着你。玄儿呀,你就先回武当山吧,叫上你的那个大师哥,他保护你想必会更加尽心。”
陈玄听嘉靖为自己安排的这么周详,感激之情不由得从心底泛起。她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嘉靖起身抱住了陈玄,也略带伤情地说道:“朕的好女儿,一定要切记,遇到歹人的时候不可硬拼。朕已经交代好了,冯保和王世贞他们知道应该怎样去对付那些人。还有,朕要赐你一个道号,这样别人也好对你有个郑重的称呼。陈玄这‘玄’字,在《道德经》中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者妙也。朕就赐你‘妙真善人’这个道号。我朝崇尚道教,你以道长的身份行走,会有很多方便。‘妙真善人’是朕赐给你的道号,这样一来,别人就得给你应有的尊重。”
陈玄的父亲陈东失踪之时,陈玄还不到三岁,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父爱。此时的嘉靖已经完全充当了她父亲的角色,陈玄怎么可能不会感动呢?在这即将离别之时,陈玄的心头反而泛起了依依不舍的情思。嘉靖在陈玄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说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一大早就出发吧。到时候朕就不送你们了,朕在这里为你祈祷,盼着朕的好玄儿早点平安归来。”嘉靖的这一番话使陈玄泪如泉涌,陈玄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陈玄跪在地上重重地给嘉靖皇帝磕了一个响头,便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