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东子也是心里有数,不发一言的出去了。留下我和柳洋洋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
我接过海碗,抿了一口,相当的苦,江染给我熬药的时候会添糖,这碗,太原汁原味儿了。
“洋洋,你是真的中意东子?”
柳洋洋很麻利的点点头。
我:“咱们现在不顾及家里,就说你自己。”
柳洋洋给我倒了杯茶漱口,“东哥是个好人,跟他在一块儿很踏实。”
“关东叔呢?他没嘱咐你什么?”
柳洋洋搬了个凳子,坐在我的下手,表现得相当乖巧。
“嗯,嘱咐了。最开始确实是我爹让我跟东哥好好相处的,这,四哥你应该知道。但是这段时间,我跟你们在一起,学到了很多。以前都是小孩子心性,交的朋友也不够成熟,东哥他不会,他,他就像一座山,能给我安全感。”
我也没去纠结她口中的山,到底说的是东子的体形儿还是为人处世,“小孩子心性,你江姐今早可是跟我说了,说你比较懂事儿,能帮东子的更多。”
柳洋洋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嫂子真是这么以为的?”
我点头,“我知道,东子对你还是有些好感的,叶莲娜确实,有很多地方不如你,从当哥的角度上来说,如果要为他挑伴儿,我甚至有可能更加倾向你一些。”
柳洋洋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喜色,因为她知道,我还有下文。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外来人,千里迢迢跟着东子来到异乡,她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我希望,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东子,那么在做事儿的时候,顾及顾及我今天说的这些,别伤害到她。”
柳洋洋:“四哥,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的。”
我看着她那副笃定的神色笑笑:“你是不会。”
还有半句,李姨不一定。我没说出来。
“行了,今天就聊到这儿,不管东子最后要了谁,当哥的都一样开心。”
柳洋洋重重的点点头。
等她走出房门,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说这些,无非是给她一个警醒,家里老爷子是认叶莲娜的,柳叔都把镯子给了,李姨不可能不知道,但就是这样,她还要帮着柳洋洋上位,自家男人的意思都不顾忌,甚至还驳了我们家老爷子的脸面。加上叶莲娜的过敏入院,算是给我敲响了警钟,这种事儿,不论有心无心,往后,都不能再出现了。
到了晚上,柳叔从外面回来,我们就开始为筹钱忙活,一晚上的功夫,市南市北跑了个遍,总算是把所有排得上号儿的人都拜访过了。
赶着和昨天差不多的点儿,我们回到了柳家大院儿,今天总算是见着回黑子,听东子说,这货最近一直呆在菏泽的小赌场,每天的收益很是可观。
“我说先前也没见你这么着急的挣钱,怎么了,憋着什么大事儿吧?”
黑子黑着两个眼圈,但是精神却很好,“四哥,我该回家了。”
“北京?”
黑子摇摇头:“不是,金伯利。”
坐在桌子周围的一圈儿人皆是齐齐一呆.
我:“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黑子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少见的多愁善感的神色,“我们家很穷,爷爷都六十多了,还在矿里干活,前天,矿难,走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黑子很小的时候就在北京闯荡,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这回回去,也算是落叶归根。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还回来么?”
黑子:“明天,我先去一趟北京,跟我的哥们儿道个别,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东子:“你去吧,反正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认门儿吧?!”
黑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认!”
回到房里,我和江染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凑了五十万给黑子,虽然他这段时间以来为我们家出的力,卖的命,远远不止这个价儿,但是现在家里困难,我们两个人,也就只能拿出这么多来。
睡到中午,我们从柳家出发,返回济南,而黑子则是与我们分道扬镳,去往车站。
家里的伙计们是同我们一块儿被遣出去的,我们回来了,他们却还没有,所以宅子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这个时候,家里就只剩老爷子,还有王家父子,三个人都待在院子里,围着石桌儿喝茶。
“你回去吧。”
江染忙不迭的逃走了。
院子里还有第四个人,只不过他没有上桌儿,而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太阳暴晒下,一股子恶臭直顶脑门儿。
反观其余三个大活人,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一般,真是好兴致。
“爷。”
“嗯,回来了。”
“这就是桌子底下那东西?”
王修谨:“眼熟么?”
熟的很,就算他已经被太阳光灼烧掉许多的身体组织,我也能认出来,就是我们在九曲山水库底下遇到的那位祖宗。
老爷子仿佛对它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趣,问我:“借了多少?”
我:“二十一。”
老爷子:“够了吧?”
王海川点点头。
“咱们要这么多钱干啥?”
王修谨歪了歪身子,我的目光向前铺展,石桌儿上除了茶具,还有一个锦盒儿,盒子里,放着一件青色的衣衫。
我当时就傻住了,这衣服,瞒字服!
脑子里急速运转,“那天晚上,你们去了?”
王海川没做表示,那就是默认了。
“那,钱,到底怎么回事儿?京都鬼市,还能赊账?”
“问摸金借的。”王海川轻扣茶杯,神情舒泰。
当晚,摸金与我们一同竞争过这件衣裳,到了后期,卸岭的加入,使得他们矛头调转,当拍卖进入白热化阶段的时候,摸金放手了,我和柳叔都以为是他们财力不支,敢情是王海川介入了。
注意力已经转移,院子里臭味也就不那么袭人了,我静静听着他的讲述,渐渐搞清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卸岭找茬儿,那是针对摸金发丘两家,衣服一丢,两家的脸面也丢。所以,他们的价钱,一直在压着我们两家往上涨。而王海川这个陈咬金,并不在他们的针对范围之内,毕竟,一时间要得罪三家人,卸岭就是再狂妄再胆大,那也要掂量。与其说是王海川借了摸金的钱,拿下了这件衣裳,倒不如说是摸金与发丘借了王海川的面子,把东西收了回来。
“你的钱就甭提了,不还。”老爷子先声夺人。
王海川苦笑一声,“我也没问你要啊。”
看来,王海川也是出了钱的,而且肯定占极大比例,不然这件衣服现在也不会在这儿摆着。只是,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不说他们家一直都是清贫的代名词,就算他们不差我们,一件衣服,或许还能以有人分担为借口,可是别忘了,朱玉蝉,也是他们拍去的,拢总达到一百四十亿的买卖,不管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有那资本的人,除非他们父子俩抢了银行!
“行了,收了吧,再晒就毁了。”在王海川的示意下,王修谨开始着手收拾那具尸体。
“这东西还要留着?干什么用?”
王海川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卖。”
我看看老爷子,后者算是默认了。
前不久我才提到过,尸体买卖,伤天害理,我们家绝对不会出现,今天可算是啪啪啪的打脸了,难道,这次的消费,已经迫使我们两家到了不得不打破底线的地步?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别多想,是我主张要卖。”王海川很是坦荡。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点儿长辈包袱都没有,我现在也不好称呼他什么,处于一种相当尴尬的阶段,叫大爷?不合适,叫姑老爷?老爷子还没公开放话,我也开不了口。
在家闲适了几天,这段时间,二姐一直没有回家来住,老爹和陈亦可也一直不见踪影,我,江染,东子三个人终日百无聊赖,偶尔能带上王修谨一块儿斗个地主,腻了之后,又着手开始学习麻将。
“叮铃铃”
我把手里的东风打出去,“喂?念念。”
“谢叔,黑哥在吗?”
“他回老家了,你找他有事儿?”
“我今天收到个包裹,里面放了一串珍珠项链。署名是黑哥,我想,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嘶,这小伙子倒是个多情郎啊,没看出来,居然有这种心思。
“没事儿,你收着呗,他这次回老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算是个念想。”
沈灵敏在边儿上插话:“四儿,这项链儿不一般。”
黄念念说贵重我还没觉得什么,可是她老娘是什么人物?她说不一般,那就肯定贼拉拉值钱,我倒是被勾起了兴趣,有意看看黑子这回下了多大的功夫。
“你拍个照给我看看。”
不一会儿,一个彩信就送到了手机上,点开图片,果真,不是一般货色。
那珍珠每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什么概念?最有名的南洋珍珠也到不了这档次。我仔细想了想,黑子就算是这段时间屯了不少钱,加上我和江染给的五十万,也不够这一串珍珠。除非,这是,他从墓里偷偷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