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于距云烈只剩三丈。短短三丈,远如天边,又似近在咫尺。
一刻便是天壤之别。
三丈以纯于的速度最多两个呼吸便可追到,云烈已经能够感觉到背后呼啸的寒意,无可奈何唯有再次变换方位;云烈竭尽全力想要摆脱那让人心悸的寒冷,只是,彻骨的冰冷又怎会如此轻易便摆脱。
变换方向也需要时间。这时间,足以至云烈与死地。
人常言,生死关头,潜力是无限的。如今,云烈距无限与死亡只剩短短两丈。两丈,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近在咫尺的天涯,两丈,足以制云烈于死地。
“桀桀,云烈,你死定了!”纯于与云烈之间的仇恨却远远超过两丈,高声大喝之下,纯于右手掌已顺势高抬。
寒风呼啸,那手掌末处紧握的长刀,已是寒光暗闪。云烈似乎无意抵抗,背后阴寒骤然大盛,云烈内心恐惧却在急剧加甚,头脑已近乎炸裂。
陡的,云烈不逃了。这一瞬间,云烈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蓦的转身,云烈放弃逃窜,逃无可逃,无需再逃。
双眸是如此明亮,耀眼的太阳,尚且还只是刺人眼,云烈的双眸,已足以刺人心。
喝!
一声大喝未闭,云烈双掌已赫然扬起。顺势迎住后方,明亮双眸耀眼光芒爆射,云烈已无所畏惧。
迎接云烈双掌的是纯于那锋利异常的长刀,以往扼战经历使的云烈心神一瞬间集聚,眉部微微蹙起,竭尽全力云烈将扬起的双掌向一旁偏侧。双掌堪堪避开那噩运的长刀。然而,却避不过长刀之后的锋芒!
噗嗤!
锋芒像是长了眼,在云烈双掌偏侧的同时在空中划起一道完美半弧,直接命中云烈手掌。一道伤痕,深可及骨。
“没有穿透。”
纯于目光阴寒,面上一丝诧异瞬间显露。
云烈根本来不及顾及,更加危险的还在后面。目光一寒,纯于当即又拍一掌。掌如雷愕,虽无刀势之威,却也足以取云烈性命。
眼见着纯于一掌拍下,云烈却已无力躲闪。
噗!
一掌直接拍在云烈胸前,云烈瞬间倒飞,止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这一掌已伤到云烈内府。
“纯于……!”
云烈借势退后,一双阴寒眸子,仿佛要将纯于吞噬。
“烈哥!”
远处传来阿余绝望的怒吼,让云烈止不住的分散了心神。
“哟。”纯于收起长刀,竟然没有趁势而攻。
“几年不见保命的本事到是大了不少。”“不过,你还是只知道逃!”
纯于没想到云烈竟能抵过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刀,一掌之威已不足以制云烈于死地,纯于面色瞬间再次阴沉。
“桀桀!”
“阿余,你叫吧,你越叫,我越畅快!”纯于几近疯狂。
“哈哈,真是兴奋呢,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狮子搏兔无有意味,与鹿相逐才会让他略起兴奋!
“白白白……”猥琐男阿白盯着阿余,奸笑着大叫。猥琐的面容,加上他猥琐至极的声音……
“桀桀!”
奸笑着,纯于携阴寒面容再次挥刀。步步紧逼,纯于自信,下一刀一定可将云烈一击必杀。
骤然一步前冲,已是纯于自身速度极限,显然,刚才他未尽全力。
长刀挥出的速度,比纯于前行速度还要快。寒光骤然闪过,是死亡之神的收割镰刀。刀携无尽威势,直劈云烈头部。刀只要落下,云烈必然身首异处!
死神之光,距离云烈是如此近。他似乎,已无力躲闪!
“躲?”
“躲得开么?”云烈已绝望。
“阿余!”绝望之际,云烈凝望远方。
对世间,云烈依旧无限眷恋。他的阿余,他的东儿。都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只是……
“只要阿余能够生存,我死也值了。”
生死之间,大透大彻的明悟。
“太宇大哥……你一定要救出阿余……!”
云烈已报了必死之心。
“一定!”
坚定的目光,惧怕,却已无所畏惧。时光,仿佛不再流逝。
呼啸的寒光如此的急速,然而霎时间在云烈眼中却是在急速变的缓慢。
看清那道寒光,云烈瞬间淡然。缓缓闭起眼睛,手臂已扬起。却是来不及了!
无能为力,依旧是无能为力!
……
“太宇大哥!”
临近生死,云烈最后爆发的绝望之吼。
如此惊心动魄,对世间的眷恋,对于生的向往,一切的一切,对云烈来说虚幻而又凝实。
他,真的不想死……!
……
“阿爹!”
远方传来一声虎吼,太宇携着云东,终于赶来了。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噗嗤!划破声急剧迸发。
鲜血狂喷。
纯于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虎吼惊了神智,虽劈出一刀,却是瞬间愣在原地。就是这一愣,却成了纯于的死亡之愣,他已被刀结果了性命。刀,是他纯于的刀。
……
“烈哥!”
阿余状若疯狂。
“啊……!”“烈哥……”
“阿爹!”
云东的思绪,仿佛停滞了。
“吼!”
怒吼如此绝望!
瞬息映入眼帘的一切,发生的事情如此耐人寻味,让人难以回味。
太快了,眼睛可以看得见,身体却是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多么无助。无助之下的人,该怎么样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胆敢在我太宇手底下拿人!”太宇大怒。
“侮辱。”
“这是,对我太宇赤裸裸的侮辱!”“死,你们都得死!”太宇万分震怒,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胆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此造次。
……
“阿爹!”
云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爹!”
黑暗一瞬间充斥了云东眼眸。
亲眼见纯于长刀挥向自己的父亲云烈,亲眼见到云烈的手臂抛飞,鲜血漫天书画一幅凄美画面。
这一切,已深深震撼了云东的心。可是那可恶的寒光,却还在继续……
云东不可避免的愤怒了。
……
“吼!”
喷涌的鲜血,让云东的心前所未有的痛。
“为什么!痛,会如此的入心扉!”“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心,会比失去她更痛苦!”
万般无奈,却又无可奈何!痛,前所未有的痛!
“东……”
一道微弱呼唤如救命稻草,传入云东耳海。
“阿爹!”
云东竭尽所能前冲。云烈,还没有死……!
……
“死吧,都死吧。”太宇暴怒。
“胆敢触怒我太宇。”“都死吧……”太宇已不管不顾。
……
“救……”“阿……!”
云烈痛苦的想要出声,却是难以说出话来,他的喉咙已被划破。
长刀劈向云烈,云烈瞬间明悟看清刀势,却已无法抵挡。竭尽全力以手臂阻挡,长刀劈断云烈手臂,有些偏斜,然余势依旧将云烈喉咙划破。虽不是一击必杀,却也已是必死之局。
……
嘶!
龙的身形比太宇还要快,除了太宇外,在场之人无一人能够看清。
霎时间,纯于便死。云烈的话未说完,猥琐男已然身首异处!
“怎么可能!”
猥琐男阿白,头颅瞬间抛飞。眼看着纯于劈中云烈,眼看着云烈喉咙被长刀划破,眼看着,纯于无声间竟被自己的长刀劈死。
下一刻,自己竟然身首异处。直到意识消散的那一刻,猥琐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的目光中尽是愕然,无尽的惧怕!
“大哥……!”“阿白!”
刹那时光流逝,云烈被纯于长刀割断手臂后割破喉咙。危在旦夕!
瞬息,纯于死,两息后,猥琐男阿白死!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除太宇之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太快了……杀戮,还在继续……!
“屠了他们!”
太宇双眸阴寒,无尽愤怒临身。
“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冷冽的寒声,黑暗中,龙的眼睛已尽是无匹凌厉寒光。
一人一兽,无尽的恼怒;屠戮。
敌人!弟子的敌人!弟子父母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敌人!敌人,必须死!
异常愤怒,太宇视线也盯上了活着的敌人。
“救云烈,这些杂碎,不劳你动手!”出言的是龙,听到的却唯有太宇一人。
一席话瞬间点醒太宇;鬼神般恐怖的眼神从敌人身上收回,转而看向云烈。
眼见云烈伤势重,太宇也是不禁皱眉。
“别动,阿余已没事。”
“咕……”云烈喉咙鲜血喷涌,喉部吃力的涌动着,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想办法给你治疗!”太宇皱着眉头,神色万般的凝重。
张开手掌,无形间顺势一挥,挥动间手掌已多出一把灰色粉末。手掌直接忽在云烈脖颈,那灰色粉末触及云烈伤口,喷涌的鲜血随即以可见之势消退。
“烈哥……!”
猥琐男阿白被杀,阿余失去束缚,竭尽所能奔向云烈。
“别动!”
眼见阿余疯狂已几近失去神智,怕她再次伤及云烈,太宇当即挥手制止。
“我自有办法救他!”太宇虽神色凝重,却是并未慌乱。
“太宇大哥,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阿余身形急剧颤抖,已然失却所有灵气;以往爽朗伶俐的阿余,此刻竟无一丝伶俐之气。
“放心,手臂或许接不上,性命必定无忧!”太宇如此说着,却也是万般凝重。
……
“啊!”
就在太宇万般凝神救治云烈之际,云东却是癫狂了。
“啊啊……”
“可恶。”
“可恶!”“可恶至极!”
云东身上气势陡然间大增!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的脆弱。”“为什么。”
“为什么!”“死!”“你们都得死!”
云东为何如此愤怒,没有人可以知道。让人惊叹的恶魔般的属性,此刻出现在云东身,让人不由揪心。
“冬儿……!”阿余有些担忧云东!
“无碍!”“看住他,别妨碍我救云烈!”
经阵之多,让太宇异常镇定。
“我来看住他!”
羊羊姗姗来迟!一句话,却是让阿余心神稳定下来。以羊羊的实力,足以制住云东。放下心全神去关注云烈,阿余不再分心。
太宇拿起云烈断臂,双眸化作深沉不住转动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
吼!
云东怒吼向前窜,直接被羊羊拦下。
阿余竭力让自己心神安稳,却仍旧止不住分神,揪心欲裂。
吼!
再一声怒吼,羊羊有些竟拦不住云东。
阿余竭尽全力不为所动。阿余相信,羊羊可以拦得住云东。
……
龙的速度是如此快,瞬息十余丈。再眨眼,已距离纯于残余部众很近了。
“逃。”“快逃!”
“太恐怖了!”
纯于无形间被自己的刀劈了,猥琐男阿白瞬息身首异处,这些人已经被骇破了胆。没有人会拿性命开玩笑,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在逃窜。
“逃,这会儿,你们知道逃了!”龙眼神异常凌冽,这些被吓破胆的人却是看不到了。
咻!
咻!
嘶!
一声响,便是一个生命凋零,在龙的手上生命的凋零,是如此的快。
逃亡,对生的追求;杀戮,对死亡的胆怯。一切,都在诠释这个世界的残酷。
强者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是不容易愤怒的;愤怒或许是弱小之人某个时刻的专利。云东弱小,所以他万般愤怒。
愤怒,有时候会带来无法预计的后果。
只是,这一次无尽愤怒,对云东或许是有利的,或许也是,无利的。
咻!
咻咻!
龙的杀戮还在继续!
这些随意挑衅生的权利的人,在绝对实力面前,是注定逃不掉的。追随纯于而来的挑衅者,一个接一个由绝望陷入死亡。
十个。
九个。
八个!
五个,四个……!
最终,只剩一个……!
龙的屠戮速度很快,却没人有心情关注。
逃亡的人,只顾逃亡;迷茫的人,只顾迷茫;救人的人,也是只顾救人。唯一关注的只有羊羊这一个不能算作人的生灵。
吼!
最后一个挑衅者也被死神收去了灵魂,却不是龙杀的。
“小东!”
唯一关注的羊羊震撼了,它已大惊。
“嘶嘶!”
立在原地,龙猩红蛇芯不住吞吐,虽立身在前,龙却清楚知晓身后的事。它,也被震撼了。
太宇正忙于帮云烈接手臂,无法分心之余,竟也是微微停滞。
“唉!”
陡的一声叹息,太宇有些无奈。强稳心神,唯有继续帮云烈续接手臂。
吼!
无尽的委屈随着怒吼喷涌而出,却依旧无法将愤怒排斥出体外。第一次云东因愤怒杀了一个同类,怒吼直冲天际,最终消失无影踪。
随后,便是无边的沉寂。
……
竭尽全力,太宇为云烈续接手臂,耗费的心力太大,纵是太宇,也被汗水浸透了衣衫。有无后患尚且未可知,只要能续上便是大吉了。
忽的,太宇抽出了心神,叹一口气。
“阿余!”
短暂沉默之后,太宇开口了。
“告诉我事情因果吧!”
“太宇大哥!”阿余目光依旧紧盯云烈。
“已无妨!”
太宇稳定阿余心神道。
眼见云烈胸部起伏,已有了生气,稳了稳心神,阿余方才抬眼向太宇望去。
“嘶……哈……!”
深吸一口气,阿余仿佛平静了许多。
“太宇……!”一口气仿佛不足以让阿余镇定,一句话竟未说完。
“太宇大哥!”“我和烈哥的过往。我原本是不想提的,也不想再次回忆。”
此刻的阿余,才是变成了真正的阿余。
“我和烈哥,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阿余闭起了眼睛,不敢回忆过去。
“若不是我,烈哥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东儿或许,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往事不堪回首,悸动之下不得不去回首,却是如此的难耐。
“我自幼生在纯家,父母乃是纯家的侍卫。十年之前,我身为纯家之人,身不由己,自幼许与那虬髯大汉纯于为妻……”
“我不想被束缚,身不由己,竭力反抗父母之命,却是无可奈何。那时甚至都已任命。然而烈哥出现了,一个手无寸金的毛头小子,却让我的生命重新焕发了生机……”
阿余将自己的过往,如何与云烈相识,半真半假向太宇叙述。
……
“如此说来,你和云烈倒也是性情中人,只是苦了你的族亲。”
听阿余叙述完过往,太宇仿佛也有些悸动。
“东儿之所以会这样,全赖我一人!”阿余止不住的自责。
“若是我,也会感到无可奈何!”“这已是既成之事,无法改变,你也不必过多自责。只希望,云东以后能够安然不被影响。”
“不会的……”太宇话未说完,却是陡然被打断。
“东儿……一定不会受影响!”云烈强行支起身体,想要站起来,却是有些吃力。
“烈哥!”
眼见云烈苏醒想要支起身体,阿余眼眸泪光终于止不住,瞬间下落。伏下身形,阿余想要扶云烈。
“我自己……可以起来……!”云烈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虚弱。
“是我,太弱了……!”“无法……保护你和东儿!”吃力的支撑着身体,云烈已满头是汗,他的目光迷茫中却透着坚毅。
“烈哥!”
阿余的泪光止不住的落下,再坚强的心,终究有脆弱的一面!
“阿余。”
看到阿余悲伤,伫立在一旁的羊羊也是万般痛心。
所有人都在关注云烈,没有一人看到云东。云东早已站在了太宇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