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还是如同往常一般,孟轩料理好章家府上大小事务后,提着长枪带着章老太爷嘱咐的红木匣子离开章家。往东城城门方向而去。
金枪门位于东京东城外的一座高门府邸之中,而王存正是金枪门的掌门,也正如那茶摊茶博士所说,王存祖上乃是大梁名将王彦章,一身家传的双枪绝技,名满天下,门下门生故吏无数,在朝中地位显赫的也大有人在,也因此金枪门成了寻常江湖武人可望而不可即之处!
孟轩喜好武艺,也是机缘巧合得王存指点几招枪法,竟耍的有模有样,王存知道孟轩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就叫他每日来到金枪门,传授其枪法,才只月余,一套枪法也练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行了一刻的路程,孟轩来到金枪门,孟轩走到门前,见得门前的门子,报以一笑。
门子见到孟轩来了,说道:“小七啊!师父今日正在会客,你进去到前院和师兄们一起,千万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今日的客人可不一般!”
孟轩点了点头:“哦!明白!”孟轩说罢,步入门中。他怀中揣着那红木匣子,本想来到金枪门就去交给王存,听到门子这般说当时就有些心事重重,不知道该怎么向王存说明这红木匣子的缘由。
走到前院,只见得前院之中高台之上有十几名弟子正在切磋枪法,孟轩不是王存亲传弟子,只得站在台下,看着这些人在一起切磋武艺。只是因为他们是拜入山门的亲传弟子,却比孟轩尤为高傲,每日孟轩来到这金枪门都是这样在台下看着。
孟轩虽是看着他们切磋,却心中想着这红木匣之事,他心中在想着这匣子里面究竟是什么,而且待会儿见到王存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明缘由,孟轩生性腼腆,平日里最怕的就是这种来往之事,正当踌躇之际,一声高叫使得孟轩猛然一惊。
竟是一名弟子站在孟轩面前,冲着孟轩叫道:“我说小七!你这些日子每天都来金枪门,师父传授了你什么厉害本事啊?怎么从来不见你展示一下?”
“我……”孟轩支吾一声,又腼腆一笑,“我哪里会什么厉害本事……只不过……王教头教了两三招而已,哪能跟你们……”
“哦?既然如此,我刚刚使得这一招滑枪,在场的都叫好,怎么就你一直拉着脸?难不成你练得远比我好?”
“这……”孟轩方才哪注意到他这什么叫好的滑枪,只听得这人言语有些不善,又不敢与其争执,只是赔笑道,“师兄的枪法自是好的……”
“师兄?哪个是你师兄?”这弟子说到此冷笑几声,转身将长枪递给身后之人,翻身越下高台走到孟轩面前,只见他面容之上充满高傲之气,“孟小七!你只不过是个小厮,怎敢与我称兄道弟!”
“不敢!只是一时失言……”孟轩虽说不认识这人,但想到能拜在王存门下的人非富即贵,自己身份卑微怎敢招惹!当即欠身,后退数步退到树荫之下。
这人眼见得孟轩手中的红木匣,心中明白一些,笑道:“哟!这匣子里面是什么宝贝?是不是想行贿我家师父?求他收你为徒?”
这一言说中孟轩心事,心中有些慌乱,眼神不由躲闪,口中说道:“哪里……只是我家老太爷有些东西托我交给王教头,孟轩身份如此怎么敢奢想……”
“你知道就好!不要以为师父可怜你教你一两招你就忘乎所以了!哼!”这人冷笑一声,转身上高台,拿起长枪继续练武。
孟轩此刻心中虽有不快,却也不敢明言,只在树荫之下等候。
这时门子走上前来,见得方才一幕,走上前来说道:“你且不要搭理他,那人是东城刘大员外的侄儿,只因家中有些财势,而且朝中也有人为官,故而如此傲慢!”
孟轩点了点头。
忽而台上一声“哎哟”的叫了一声,孟轩回头一看,那刘潜竟然倒在地上,面容满是痛苦神色,台上众人连忙上前扶起刘潜,只见得刘潜脖子上一片通红,像是被暗器击打一般。
孟轩正想上前一看,忽的余光扫到一道阴影,抬头之间竟有一个女子坐在屋顶之上!孟轩定眼一看,只见那人一身红棕色衣着,束着长发,面容白皙,样貌姣好,见得此,孟轩不由一怔,呆呆的看着那个女人,而她此刻却也在望着孟轩,二人四目相对,女子微然一笑,继而身子往后一仰翻身下了屋顶,转瞬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轩!是不是你暗算与我!”刘潜冲着孟轩嚷道。
孟轩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刘潜,支吾道:“我……我不知道啊……”
刘潜哼的一声:“定是你心有怨恨,才下手暗算与我!”说罢,提起手中的长枪正欲刺来。
门子连忙上前拦住刘潜,说道:“潜哥休恼!潜哥武艺高强,小七能有多少道行能暗算于你?这定不是小七下的手……”
“不是这孟轩那能是谁?这里头就只有他一个外人!”刘潜厉声嚷道。
孟轩正要辩解,只见得正厅之中步出两人,一位鬓发斑白,面容苍老,不过身形高大看起来老当益壮!不用想便知这人正是金枪门的掌门王存王教头。而与他一同步出的男子,三十来岁的样貌,梳着四方髻,一身雍容华服,器宇不凡,神态威猛。众弟子见到这位顿时不敢哗然,肃然立在原处,冲着这二人一同抬手行礼,同声道:“参见岐王——”
“岐王?”孟轩心中一惊,不由得望着面前这人一眼,常听人言岐王赵德方喜好招贤纳士,在江湖上广有贤名,是以人称之为“八贤王”,孟轩从没想到过竟然能够亲眼一睹,当时怔怔的愣在那里。
赵德方只是向着众位弟子微微点了点头,回头看到孟轩呆立原处,心中想着这人好生无礼,众弟子对自己皆是毕恭毕敬,他竟敢直视自己,心下当时有些不悦,口中问道:“你也是金枪门的弟子吗?”
孟轩支吾了一声,望了一眼王存,仓促言道:“我……我不是……”
王存知道孟轩有些无礼,连忙说道:“他是东京城中章老太爷的门子,那章老太爷曾经在御宝监中为官,与我有些旧交,我就指点了他这个门子几招枪法,不算门徒!不过他倒也聪明,学的很快!”
赵德方点了点头,也不再看着孟轩,与王存一同走到门前。
赵德方走出门,停下步子微微一叹,回头对着王存说道:“师父,我奉旨入京,一来是为了了却心中大事,二来,四方军中如今缺一名兵马都监,想来师父这里人才济济,希望能从你这里借一个人,还望师父能够应允!”
王存抚须一笑:“岐王言重了,岐王要人老夫怎敢不给呢?只是你这四方军中已经有了火鬼王凌雷,帐下又有柴、赵、钱、冯四将,如何能要得老夫这里的不成才的弟子?”
赵德方微微皱眉,说道:“凌雷治军我自然放心,只是他脾气火爆,容易动怒,我又因私事无暇顾及四方军,那四将又顾及情分只怕难以胜任这都监一职,所以就想到师父这里寻个外人担任都监,日后治军也不必顾及情面!”
王存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我这里虽说有个璞玉,只是未曾雕琢,若是雕琢好了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师父不会说的是那个小厮吧?”赵德方问道。
王存笑道:“岐王果然慧眼啊!”
赵德方摇头笑了笑:“师父授徒非将门之子官宦子弟不收,却为了这个小厮破了规矩,倒不知是为何?”
王存呵呵笑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二了,我这些弟子里面学艺精的不在少数,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够继承我的枪法,我又没有子嗣,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有天分的人才,想来也算是老天垂青与我了!只是,这个小厮生性懦弱了些,没什么大志向,还很缺欠点拨啊!”
赵德方只是一笑,不作回答。四方军在他心中极为重要,他如何能放心将都监一职交给一个怯懦的小厮。却又不好明言,只是仰天看了看,沉吟许久轻声道:“皇上这次病的很重,怕是要交代后事了,我这次从西京赶来,那一帮老臣可都在劝阻我,师父,你怎么看?”
王存听得此,叹了一口气:“天下哪有不疼儿子的父亲呢?”
赵德方面上微微一动,来回踱步,眼神之中露出微微怒意:“他当年继位之时,当着百官向皇兄允诺过!信誓旦旦余音在耳!如今怎可毁约!”
“可燕懿王早薨!”王存轻声道,“而且,那东西也早就没了……”
王存话音很轻,但却字字如针尖扎在赵德方的心口,霎时间,二人无言。
赵德方沉吟半晌,忽而厉声道:“可太祖之子还在!本王还在!太祖皇帝留下来的那帮老臣还在!!”
赵德方声音虽厉,听起来却有一丝无助与苍凉。身旁的王存却无言以对,其实赵德方心里也明白,当年的太祖一杯酒释了那帮老臣的兵权,老臣在与不在,又有什么作用呢?
未多时,赵德方向王存辞行,王存送别赵德方之后,返回金枪门中。
步入院中,高台上众位弟子还在练枪,而孟轩远远地站在树荫之处,手中捧着一个红木匣子,面露愁容,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
孟轩这般模样王存看在眼中,他径直走到孟轩面前,孟轩见得连忙行礼道:“王教头——”
王存点了点头:“随我进去吧!”说罢,转身往大厅方向而去。
孟轩紧跟其后,步入大厅。王存坐了下来,看着立在厅中的孟轩,注意到孟轩手中的匣子,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孟轩走上前来,将手中的匣子放在王存面前的几案上,口中支吾几声,轻声说道:“这……这是章老太爷托我给您的东西……想举荐我拜您为师……”
王存没想到孟轩一脸的心事竟然是这种事,他摇头笑了笑,随手打开匣子,只见匣子之中是一块玉佩和一封信,王存只是看着玉佩一眼,拿起信拆开一阅,继而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章老太爷有言,我自然要给他面子的!你且宽心!我自然会收你为徒的!”
孟轩大喜,他没想到章老太爷一封信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连忙跪下,正欲叩首见礼。王存忽的一声高叫:“慢着!”
孟轩一怔,心中想着难不成有甚变故,他抬首看着王存,只见王存手中拿着那块玉佩,面容严肃,问道:“这玉佩是哪来的?”
“这……这是章老太爷托我送与您……”孟轩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王存这般面色,声音明显有些战栗。
王存起身,望着孟轩,孟轩面色惊慌,但眼神并不闪躲,青涩的几近单纯,王存知道孟轩没有说谎。但是孟轩这个徒弟此刻万万不能收了!
王存轻声道:“拜师之事容后再说,我身体有些不舒适,你先回去吧!”
孟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发问。只是叩了一首,起身退出大厅。
王存见孟轩走远,端详起手中的玉佩,轻声道:“孟轩这孩子,到底是谁要害他?还是有人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