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那时正在云隐真人和那三个孽障崽子一旁的一棵千年古松树下平心静气的清修打坐,不等饮恨上前开口,已经将段云霆因为想要私吞乌血元珠,和裳千炽反目,现下已经被裳千炽自大理城中抓去披云山上,挑断双腿青筋之后押在山下水牢里面的事情一字一字闭着眼睛向饮恨和盘托出,而且在饮恨一脸大惊失色的气急败坏下继续轻描淡写的淡然向他细心解释起披云山水牢之内和一般寻常水牢之中的最大不同之处:
“披云山的水牢里,水池中的清水冰寒彻骨,但是因为段云霆身内有乌血元珠护体,想来还不至于忍受不住,挑断双腿青筋只是为了让他在水池之中老实一点,因为披云山的水牢之中只有手枷,没有脚枷,只能枷上他的双手,至于脚上,给他坠上两只五十斤上下的大银镯子也就成了,这样一来,他最多也就能将头和脖子露出水面来,连手枷都要浸在水里,”他说,“但是这披云山上的手枷是前后两层,前面一层竹枷夹住的是十根手指,后面一层木枷夹住的是两只手腕,这两层手枷之间有销簧机关,池水浮动时,木枷松一些,竹枷就会紧一些,竹枷松一些,木枷就会紧一些,其实他心中自是十分希望木枷紧一些的,”云逸说到这里,忍不住云淡风轻的微微轻叹口气道,“因为十指连心,如此苦刑,岂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大理皇子能够忍受得了的,但是好在裳千炽他自来即是个十分讲规矩的人,”他说,“水牢之中的囚犯,一日两餐总还是一顿都不会差的,吃饭之前水面会下降一些,让他的肩膀和戴着木枷的双手能浮在水上,捧勺子吃饭,每餐一碗蛋羹一碗鱼汤,外加三两芋头,二两山药,一两都没有克扣他的……”
“混账,蛋羹鱼汤是发物,最能加深伤口疼痛,芋头山药听说是大哥自幼吃了即浑身难受的禁忌之食,裳千炽这只丧尽天良的小豹子精,乌血元珠即在大哥身内,施法逼出他身外即可,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大哥身为凡人,一口将乌血元珠吞吃掉容易,想要自己再从身内逼出来可就难了,”饮恨感觉到自己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大哥他也真是,竟不知吞掉乌血元珠之后,即是三年不饮不食也不至于饿死。”
“但是不至于饿死可不代表感觉不到饥饿,”云逸听了之后苦苦笑笑,“身为凡人,即是吞了乌血元珠,三日不饮不食也会饥渴难耐,纵是知道自己决计不会饿死,但是饥饿的感觉又是谁能忍受的了得?”他说,“更何况段云霆他自幼在王府之中娇生惯养,很多旁人能吃得的苦头,他也未必能吃得起的。”
“哼,裳千炽他果然还是个没断奶的娃娃,敢则是在他眼里,相比妖染大理,还是耍弄大哥取乐更加让他觉得泄恨好玩一些,”
“无妨,大理城中现下已经是慕云尘孽在当皇帝了。”
“这个不用你说,”饮恨忿衍之下心中着实是一阵一阵悔不当初至极,而且也愈加发觉到原来禅水花梨这只凤眼小竹叶青蛇精在有些时候其实还是很有远见的,妖精就是妖精,即是经日里在人间积德行善也仍然是个妖精,身为凡人,却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辈子托付在一群妖精身上,当真是无异于耗子舔猫,飞蛾投火,就是两个字,“找死”……
“哦,忘了告诉你了,浪卷流苏现下正被裳千炽他发派了一个十分清闲自在的轻松差事,在山下水牢里看守段云霆,一不要让段云霆死了,二不要让他跑了,因为不在水中浸上整整七七四十九日,他身内的乌血元珠是不会自己滚出来的,”
“让乌血元珠自己从身内出来,非将吞珠之人在水里给折腾的死去活来不可,”饮恨怒极,“这么说大哥他岂不是每天都要在池中被灌个水饱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每日将他拽到水池边上,迫他喝上两大玉瓢清水,他若是不肯张嘴,捏起鼻子来就张嘴了,等他喝水喝饱了之后再让他将肚子里的水尽数吐在木桶之中,给他清洗清洗肠胃,如此反复七七四十九日,他身内的乌血元珠自是会随水滚落出来,”
“裳千炽这个妖精,逍遥观刑讯室都没使出来的手段,他竟敢用在结义兄弟身上,”
“还有,裳千炽他在段云霆额头上刺了个叛字,作为他背叛乱云殿的惩戒,”
“胡说,大哥他是人不是妖,怎说得上是乱云殿中反叛,”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云逸微微有些不怀好意的戏谑他说,“听说他当日可是将你装竹笼子里沉水的,”他说,“可知在中原但凡是被装入竹笼里沉水的,可都是心中五蕴最为炽盛之人。”
“胡说八道,当日大哥他并未当真将我任督二脉上的穴道尽数封死,他没让人将我手脚绑在竹笼上面,就是为了要放我一条生路,”他说,“不然,料想我也难以在诸多大内侍卫围杀下全身而退,顺利逃回大宋,只是没想到,裳千炽他竟自会趁火打劫,在钱塘江边上对我穷追猛打,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