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老兵不死
作者:陆安瓜片      更新:2020-02-18 17:06      字数:4198

雷奋开睁着黑色的眼眸望着眼前的石台,除了他手中的这本《九转金身诀》的法门之外,另外两本皆是用灰色的布包裹起来,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法门,不过南昊院作为修真大陆的五大势力之一,藏书楼里的法门秘籍在整个大陆上也算是数一数二,就方才在二层楼时候的匆匆一瞥,雷奋开就看到了诸如《掌剑刀》《屠罗神剑》《大千养浩然》等高阶的法门,甚至还有一本《剑经》那样的惊世宝典,那可是连号称“剑之圣地”的蓬莱剑阁都没有的孤品。

在登上通往第三层楼的梯子之时,雷奋开的心中的确是充满了期待,不知道在第三层楼中能够读到怎样的不世神功,毕竟二层楼已经让他叹为观止,在二层楼之上的三层楼,没道理会收藏些凡品的玉简。

他低下头来,望着手中的《九转金身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因为这个法门太过于强大,以至于雷奋开激动之下,错落无言,而是恰恰相反,雷奋开在修真大陆中混迹多年,听说过无数高阶的法门,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九转金身诀》。惊讶之际,雷奋开看了一眼身边的沧浪濯缨,希望能够从他那里获得一些答案。

果然,沧浪濯缨没有让他自己再去胡思乱想,点了点玉简道:“你之前修炼过西霞山的‘迦楼罗王大明金身’,佛门重视教化,轻杀戮,法门也是多用于防身,迦楼罗王大明金身虽然无法修炼成佛那样的不灭金身,却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防御性法门,只不过我察觉到你的功体虽然深厚,但并不完整,想来是只学到了残本的迦楼罗王大明金身。这本《九转金身诀》乃是南昊院中最强的防御性法门,如果你能够潜心修炼,他日必有所成。”

听到这是一枚记载防御法门的玉简,雷奋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又听沧浪濯缨说这是南昊院中最强的防御法门,考虑到它是单独被放在第三层楼里珍藏的,雷奋开忍不住对手中的玉简改观。

“虽说这枚玉简我可以借给你,不过,因为你身负其他门派的法门,与院中的规定相违背,所以你必须将你所知道的‘迦楼罗王大明金身’的法门书写下来,收录进藏书楼里。藏书楼里有收录的玉简,便不算是你私自修炼别派的法门了。”沧浪濯缨从袖子中取出一枚空白的玉简,递了过去。

沧浪濯缨的这个安排可以说是给雷奋开的特别照顾,雷奋开焉有拒绝之理?

然而,就在雷奋开要从他的手中接过空白玉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雷奋开的眼前顿时一花,那空白玉简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你果然来了,轲师叔。”

雷奋开的目光环顾整层楼,一个头发又长又白的佝偻身影正盯着他与沧浪濯缨,而在那人的手中,正是沧浪濯缨从袖中掏出的那枚玉简。

雷奋开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不过听到沧浪濯缨称呼对方为“轲师叔”,想来应该是上一代院中的先贤,只不过雷奋开在院中学习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还有上一代的人活着,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那老者一声冷笑,沉声道:“不敢当,你可是南昊院的院长,老朽何德何能,敢让院长大人称呼一句‘师叔’?”旋即,他的话锋一转,怒斥道:“藏书馆的三层楼作为南昊院最重要的所在,先祖曾经留下遗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南昊院中的学子不准进入三层楼。沧浪濯缨,如今你做了南昊院的院长,就胆敢把三层楼里的玉简转送他人,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欺师灭祖吗!如果不是我孟凡轲来的及时,恐怕你早就带人离开了!”

老者登上三层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沧浪濯缨将一枚玉简交给雷奋开,误以为那是从石台上面取下来的,便立刻出手夺了去,丝毫没有检查那是个空白的玉简。

雷奋开将自己手中的那枚记载《九转金身诀》的玉简慢吞吞地收入乾坤袋中,一言不发地任由沧浪濯缨来应付老者,毕竟他们一个是南昊院的院长,一个是院长的师叔,这种等级的对话他是插不上嘴的。

“轲师叔,你误会沧浪濯缨了。我丝毫不敢罔顾先祖留下的遗训,更遑论行欺师灭祖之举了。只不过,正如师叔方才所说,唯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够进入三层楼。如今的局势,对于我南昊院来说,对于整个人族来说,都是危机重重的多事之秋。”

“哼,这不过是你的一番说辞罢了,在我看来,现在的日子太平的很!”

沧浪濯缨闻言,长叹一口气道:“奋开,你先回到莫师弟的住处,写好的玉简就直接交给莫师弟处置,等你伤好之后他会带你去后山寻我。”

雷奋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老者,见他还是一副蛮横的姿态,直接向沧浪濯缨拜了一拜转身下楼去了。

孟凡轲握紧手中的物事,心想反正玉简在自己的手中,那雷奋开走了便走吧,丝毫没有想过为何雷奋开会走得如此轻易。

沧浪濯缨看他的样子,现在也不好告诉他真相,对孟凡轲道:“师叔说现在的日子太平,我想问的是,魔族在蛰伏了一万年之后再度出现在修真大陆的事情,师叔可知道?”

“知道。”

“北冕宫的铁马冰河兵败琥珀原,整个北境全部都沦为魔族的魔爪之下,这件事情师叔可知道?”

“北冕宫轻敌罢了,自食恶果,怨不得人。”

“师叔认为他们的轻敌,沧浪濯缨对此不评价,但八荒龙战与魔族的波旬交手,输在了后者之下,难道这也是轻敌吗?”

“八荒龙战虽然是北冕宫的王,但他终究还是个年轻人,修行的时间短,实力和经验都与真正无敌的强者有不小的差距,之所以能够名列修真大陆五大强者之列,不过是因为他太过于神秘,修真界对他了解不深罢了。输给波旬,也不奇怪。”

孟凡轲的话听上去有几分强词夺理的意味,但沧浪濯缨承认,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没想到一向深居浅出的师叔竟然对八荒龙战的评价如此准确,这让他有些吃惊。

只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就想要沧浪濯缨放弃说服对方的念头,那还是不够,更何况还有一件事情是任谁都无法解释清楚的。沧浪濯缨定一定心神,直言问道:

“师叔说八荒龙战年轻,那么,钧天宗的那位道宗又该如何!”

此言一出,孟凡轲果然是闭上了嘴巴,沉默不语,不再搭话。

钧天宗的道宗大人,修真大陆的五大强者之首,这个时代最强大的修真者。然而,就算是背负着如此多的赫人的头衔,最终依然被人杀死,而且,对方并非是在路上的截杀,而是堂而皇之地进入钧天宗,在钧天宗的地盘上,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将他杀死的。

凭借着基于自己深厚修为的感应能力,孟凡轲虽说是隐居在幽秘的地方,却还是只落后于萧凤和沧浪濯缨之后,成为整个南昊院中第三个知道道宗大人被杀的人,与此同时,他还感到了一股远胜于道宗大人的灵力波动,正在肆意地增长,散发着名为虚无的气息,吞噬一切。

过了许久,孟凡轲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简,轻叹一声,将它扔给了沧浪濯缨。

“你说的对,现在就是危急的关头。我听说你要去第六天里营救萧凤,作为南昊院的院长,你不能轻易地离开南昊院,不如就让我代你前去吧。”

沧浪濯缨默默地将空白的玉简收起来,准备拒绝了孟凡轲的提议。

孟凡轲拂袖说道:“钧天宗的道宗大人老了,我也老了,老了的人总是会很执拗,你就当这是我的一次任性吧。”

他走到石台旁边,伸出手来擦拭掉上面的尘埃。

“这里有三枚玉简,一枚记载着南昊院最强的进攻剑法,一枚记载着南昊院最强的防御武技,一枚记载着南昊院最强的符术。那个孩子我见过了,是个天分很高的人,重要的是,他还很年轻,还有时间,不像我,你给他准备的是哪个法门?”

沧浪濯缨老实回答道:“是九转金身诀。他修炼了佛门的迦楼罗王大明金身法门,但是并不完全,而且我检查过他的体质,适合修炼金行和土行的法门,因此修炼九转金身诀非他莫属。”

孟凡轲点了点头,望向沧浪濯缨的眼神里露出了赞赏之色,这份因材施教的行为,看来很是对他的脾气。

“说起佛门,你找到了进入芥子须弥的方法了吗?”

沧浪濯缨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师叔虽然不管事情已经很久了,但南昊院里所有的事情都还是瞒不过师叔。几十年前红磷师妹曾经奉老师的命令,去西霞山尝试与佛门取得联系,近日她回来了,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只得到了一句‘不是有缘人’的结果。听她说,萧凤师弟在去第六天之前也到了一趟西霞山,但佛门同样认为他不是有缘人,没有见他。”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佛门就是不想插手红尘俗世的争斗,就算是冰封时代的动乱,也没有一个僧人入世。人都说送佛难,请佛又何尝不是?”

石台擦干净之后,孟凡轲便不再逗留,转身就向楼梯处走去,沧浪濯缨在他的身后,深深地做了一揖,而后将石台上的两枚玉简全都塞入袖中,关上了石门,也离开了。

韩战的手中捧着的是一本剑诀,并不厚的一本书,韩战读了整整三年,才读完前三页的内容。

书上的字并不难以辨认,也并不晦涩难懂,但韩战以为,修道注重悟性,唯有懂了书上的文字那背后的意思,才算是真正地参透了书中的道。

这本剑诀名为“玉冰烧”,玉冰烧是一种酒的名字,作书之人便是一名喜欢饮酒的剑者,凭借自己在剑道上傲人的天赋,在前人的基础上走出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剑法柔中有刚,缓急相兼,闪展晃忽,如颠如狂,同时步走八卦,暗合阴阳之理,每每挥舞便是身若杨柳,剑似龙蛇,好像是一个人喝醉了一般,却又保持形醉而神不醉,因为他最爱的酒是“酒香满盏不惜醉,月色上衣从著身”的玉冰烧,自己的剑道中又与“酒”解不开关系,干脆就以酒之名作书名,这份潇洒豪气令后入赞叹。

韩战正沉浸于那个癫狂而自由自在的剑道世界之中,沧浪濯缨向他走来,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让韩战立刻醒悟过来,发现周围的书架全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他抬头望去,没有太阳和天空,低头看去,没有土地和地板,自己仿佛就像是漂浮在浓雾之中,分不清方向,辨不清昼夜。

而后他看到了沧浪濯缨,才明白自己是进入了沧浪濯缨的道之领域,道之领域是一名修真者将自己的道投影于现实世界中所形成的,和结界类似,但道之领域的创造者可以左右其中的所有东西,被送入道之领域内的外人也会变成投影,如果创造者想,就能够在自己的领域内将对方轻易抹杀。

想到这里,韩战望向越来越大的身影,脸上写满了严阵以待的谨慎。

“院长大人,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沧浪濯缨走到他面前,他的目光落在了韩战的手臂之上,韩战见状,知道事情已经没法隐瞒了,便干脆地将手臂从长袍之中伸了出来,只见他的手臂已经全都变成了恐怖的黑色,肿的像根膨胀的何首乌,不住地有黑血从创口处流出,甚是吓人。

“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沧浪濯缨着手要替他诊治,韩战却是先一步将手臂重新藏回袍子之下。

“上面有毒。”韩战解释道。

“是唐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