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
听到这个名字,沧浪濯缨也是迟疑了片刻,然后才明白韩战说的是含山唐家。
“唐家里是有几位供奉,实力可以接近八品,但是没有人能够把你伤到这种地步。莫非他们还有别的底牌?”沧浪濯缨开口问道:“含山唐家离我们南昊院虽然不远,但大家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会与他们交手?”
韩战望着沧浪濯缨,说道:“三天前我在自己的房间里静修,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出门查看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我面前一晃而过。他的速度很快,是个高手,我立刻追了过去,结果发现他最终去的地方是含山唐家。”
韩战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天的事情。
韩战的实力处在九品下阶,尽管对于杀人的成就很是惊人,但纯粹的修为实力来看,他不仅比不了沧浪濯缨,甚至就算是和雷奋开也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他从房间里一跃而出,那道身影却是越追越远,能够施展如此迅速的身法,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可是,自从数年前于言卿回到了东辰岛,在秦古离将阁主之位让给了他的师弟雅鱼之后,于言卿成为了蓬莱剑阁的大长老,含山唐家就再也没有能够超越七品实力的供奉,这个人来到含山,难道是想要引火烧山,嫁祸唐家?
韩战换上了夜行衣,将自己周身的灵力波动隐藏起来,偷偷地潜入唐家的院落之中,细细地搜索那名黑衣人的踪迹。
“你是说,那位大人想拿南昊院开刀?”
“反正萧凤已经被擒,南昊院便不足为惧。”
“我并不是担心南昊院的实力是否依然强劲,只是圣地距离南方如此遥远,长途跋涉征讨南昊院,很容易就会打草惊蛇的。”
“无妨,大人制定下的战略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扫清一切障碍,剑指南昊院。至于那些在路上骚扰我们的小门小派,等我们神族的大军来到他们的身前,哼,不怕他们不投降!”
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好像是完全不顾忌被人听到似的,韩战听完他们的话,心中不禁大骇。
“魔族竟然要不远万里地对我们南昊院动手!?”
沧浪濯缨惊呼。
上午的时候他才向众人传达了要前往第六天,援救萧凤的安排,原以为南昊院远在南海岸边上,距离第六天甚是遥远,他和院中的老师们可以凭借修为,破碎虚空赶路,而魔族的士兵只能靠脚走到南昊院门前,因此他对于自己的安排成竹在胸,以为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然而,韩战的一席话则是完全推翻了他的安全感!
心中惴惴不安的韩战在韩战的面前踱步,嘴里不断地口算着时间。
“...他们若是要来攻打我南昊院,必然会带上大军前来,星夜兼程,路上要花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不管怎么说,三个月的时间够我们做出安排了。”
韩战的身体顿了顿,他盯紧面前的沧浪濯缨,而后者在思索片刻之后也是与其对视着,从手臂处传来的强烈疼痛,在此刻却是让他感到极为深刻。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的?”沧浪濯缨沉默了片刻,直截了当地问道。
韩战点了点头,道:“我的修为也许并没有院长大人那么高深,但我的推演能力绝对不亚于大人,在含山唐家的时候,我也算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然而就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意外便发生了。”
一支黑色的手,在这个黑色的夜里,抓破了空气,死死地抓住了韩战的手臂,危急万分之际,韩战的另一只手上立刻凝聚起灵力,毫不犹豫地便是一掌击出,重重地打在那人身上。
“嘭!”
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韩战整个人飞上了天空,重重地摔在了天井的白玉石砖上面,砸出了一个洞。
韩战望着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那一掌虽说他只用了八成的力量,打在那人的身上,对方竟然是毫无反应,松开了他的手臂,结果受到掌力的反冲劲道,韩战自己却是被击退了数十步,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对方的实力当真是深不可测。
那道身影二话不说,抬起脚来就向着韩战奔去,两只手胡乱的挥舞着,阵阵空气割裂的声音激荡着韩战的耳膜,令他不禁是高呼苦矣。
韩战的兵器乃是一柄斩马大剑,平日里都是从不离身的,只不过这次事发突然,他没有来得及带上武器,对方的实力本就胜他一筹,自己还是手无寸铁,可以说情况是对韩战非常的不利了。
“喝!”
庭院之中,韩战的身形笔直,他的手掌微微弯曲,掌心向上,两股幽蓝色的灵力波动在其掌心之中飞快地凝聚着,隐隐的,有着一种灵力的波动散发出来。
原本如发狂一般胡乱挥动手臂的那人也是感到了一分可怕的压力,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和动作,死死地盯着他,想看看韩战用的到底是什么诡异法门。
韩战用心地感应着掌心中的那份灵力,在脑海中不停地想象着一件东西的样子,他施展的这个法门名为“意在神形”,能够将凝聚起来的灵力塑造成施展者心中所想的形状,下一刹那,韩战的眼神陡然一凛,掌心早已聚集起来的大量灵力突然在此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整个含山,也随之震撼!
在那震动的中心,韩战依然在小心翼翼地把握着灵力的形状,现在是关键时刻,若是自己的心神稍有不定,轻则会是前功尽弃,重则恐怕是被法门反噬,非得是身受重伤不可。
只听一声低沉的怒吼,韩战重新出现在那人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柄闪着银色光芒的奇异兵器。
那是用灵力凝聚的斩马大剑!
兵器在手,韩战顿时也有了对敌的资本,施展身法,瞬间就来到敌人的面前,当头便是一剑挥下,那人慌忙之间竟然是伸出手来格挡,韩战冷笑:“这个人莫非是被吓傻了,居然把自己的手乖乖地送到了我的剑下,那么我便不客气,直接砍掉好了!”
只听“噔”的一声,强大的冲击力让韩战退了数步,从剑上传来的震动让他的手掌感到一阵酸痛。
韩战定睛望去,那个人硬接了自己的一击,此刻竟然是毫发无损,只不过和韩战一样,也是被迫地后退了数步。
“好硬的手掌!”
韩战立刻醒悟到,对方虽然手无寸铁,但他的武器无疑就是那双手,也不知道他的手到底是经过了怎么样的千锤百炼,竟然如同神兵一般坚不可摧。
“含山唐家里隐藏着如此的高手,院里竟然毫不知情,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
沧浪濯缨望着韩战那副阴沉的脸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虽说在南昊院里,韩战的修为排不到前十,但是他生性高傲,与敌人交战的时候必然会是全力以赴,绝不藏私,就算是修为不如对方,也绝对不会知难而退,要想尽一切办法战胜对方,甚至会不分敌友的痛下杀手,而与那名敌人只是交手一招,韩战的气势就被对方完全压制,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然后呢?”
“然后?就在我想再和那人过几招的时候,感到自己的手臂没有了知觉,低头一看,原本被那人抓到的地方竟然留有一个黑色的手印,那人开口道:‘你已经中了我的毒掌,最好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你越是催动灵力,毒发的就会越快,你的性命也就会越快被终结。’就在此时,原本在屋里密谈的那两个人也出现在他的身后,其中一人眼生的很,从他周身的灵力波动来看,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妖族修真者,还有着七品的实力,如果他们俩人联手,我绝对没有胜算,所以我就逃了。”
韩战苦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当逃兵,虽然不光彩,至少我还活着,原来当逃兵的感觉也不是那么不堪。”
“啪!”
沧浪濯缨抬起手来,便是重重地一掌掴在韩战的脸上道:“我问你,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你受伤了,没有询问你受伤的原因,你是不是就不会将含山唐家的事情讲出来,任由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你啊,差点误了大事!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南昊院的安危重要!?”
韩战低着头,脸庞上面火辣辣的,他却没有过激的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的确没有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院里,我想等我伤好之后,再回去含山,一举将唐家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为南昊院永绝后患。”
听到他这么说,沧浪濯缨也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生要强,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想云淡风轻地把问题解决掉,从来不会主动去请人帮忙,可是,你要记得,借助外力并不是弱者的行径。”
望着如同做错事情一般不服气的韩战,沧浪濯缨吩咐道:“等一下我会把你送往九狐那里,让他来为你解毒,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养伤,唐家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韩战的眼睛看向一边,问道:“您连报仇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沧浪濯缨却是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简,扔给韩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名敌人的实力远胜于你,现在的你对上他,能有几成把握?就算你拼了命地把他杀死了,肯定也是惨胜,现在是特殊时期,院里正是用人之际,我不可能让你由着性子胡闹的。”
他指了指那枚玉简道:“这是三层楼里的,你伤好之后就开始闭关修炼吧,什么时候练成玉简上的法门,你再出关。”
韩战愕然地看着手中的玉简,掐了一个法诀解开玉简上的禁制,一行字瞬间跃入眼帘:
“这是,昊天剑诀?!”
尽管韩战从来没有见过昊天剑诀,他依然明白,昊天剑诀是南昊院最强的剑法,是传说中万年以前,儒门的一位不世剑者留下的法门,南昊院的“昊”字,便是来源于“昊天剑诀”之名。
“三层楼里的东西,本来是不能带出来的,只不过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现在是特殊时期,就要有特殊的处理,现在魔族肆虐修真大陆,如果我们还不采取方法对策,到时候南昊院都覆灭了,这剑诀,这规矩,有或者没有对我们来说,没有不同。”
韩战握紧手中的玉简,迎着沧浪濯缨的眼神,坚定地说道:“南昊院不会覆灭的!”
沧浪濯缨嘴角微微扬起,韩战眼中的白色世界瞬间消失无形,沧浪濯缨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记得你今天说的。”
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简,韩战深呼一口气,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将玉简收好,离开了藏书楼,向着天香阁奔去。
在南昊院的东北角,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参天的竹子长势茂盛,走在竹林之中,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季也能让人寻到一丝清凉,每每有清风徐来,青竹摇曳不止,叶子和叶子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隐隐之间,仿佛还有风铃的清脆乐声。
此刻,韩战正躺在竹床之上,盯着那副风铃,嘴巴紧紧地闭住,脸上痛苦的表情说明了他正在忍受强烈的痛苦,一滴滴豆大的汗水从他的身上滴落。
在他的身边,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白发男子,手里拿着一柄细小的刀,沿着血管,在韩战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道伤口,腥臭的黑血汩汩地流淌,全数流入放在地上的木桶之中。
“韩战师弟,你再忍一忍,等你体内的毒血全都放出来,我就为你包扎。”
那白发男子自然就是沧浪濯缨提到过的九狐,他并非是人族,而是出身于兽族中的有狐一支,平日里住在这片竹林之中,盖了一个阁楼,名唤“天香阁”。
他原本并不叫九狐,只不过他是南昊院中的九品标首,因此被沧浪濯缨赐下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