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程予安冷冷地推掉妻子偎着自己的手臂“我程予安帮人向来是点到为止,我帮他谋下的那个差事,他若是想去便去,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强求,我最近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哪儿能顾得上理他们?
还有你!这几日里也给我消停着些,知府和京里的两位大员都在呢,要是叫他们知道我借着自己的关系给那个穷亲戚谋差事,还不知道怎么想我呢!这个关键时侯,你可给我管好你自己那张嘴。
你那个新妹夫,他一看就是个心眼儿多的,你最近少与他们来往,我这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了。”
程予安想着那一伙大神的事儿,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想着这些人物这么重要,连知府大人都天天不离左右地侍奉着,自己这一得空就在家里窝着好象不合适吧?
心里这么想着,抬脚就往驿馆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见一纵人马押着一顶轿子快速跑过来,领头的那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刀疤脸。
程予安一见他心里就发毛,赶快闪身躲到一边。
轿子里面一阵响动,听那动静吭吭哧哧,呜呜咽咽,左踢右跳的。
这帮人是在干什么啊?这是用轿子抬了个活牲口吗?
待到那轿子停稳了,只见从轿子里拉出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
整个人被捆得象个粽子一样,嘴也被堵严实了,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布袍子。
一见这伙人来拉他,这少年抬脚就想踹,无奈腿脚施展不开,这一踹周围的人是一个也没有伤着,倒是把脚上那双露脚趾的鞋子给踢出老远。
那刀疤脸一见少年发怒,赶快跪在地上低声道:“请恕罪!”
话一说完,将手一挥,下人将一个大袍子取来,将这少年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众人一起把他抬了就往宅子里走。
程予安躲在暗处看得一头雾水,难不成这些大人物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找这么个人?
这人的样子也不象个大盗啊?怎么就惊动了这么多高官?
唉,算了算了,这些人物太复杂,自己也看不清楚,还是不要多问不要多事,赶快回去吧。
程予安抚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赶快转身回了府。
龙子骥被押回房里,手脚刚被解开,就把满屋子东西都给砸了。
龙瑾站在门外默默地拧紧了眉头。
刀疤刘在一旁施礼道:“摄政王,小王爷怕是刚被抓回来心绪太过烦燥,不如待得他情绪平和一些了,您再与他谈谈?”
龙瑾一声冷笑:“谈什么?这个小子仗着有他皇祖母撑腰,眼下这脾气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如今闹成这样,难不成是叫我这个当爹的给他认错?
他若是想怄,就叫他继续在这里怄着,朝里还有一堆大事要办,我也没有精力在此处与他瞎耗,你们这些人把他给看紧了,待到他情绪平复一些了就把他带回京城去。”
龙瑾话一说完,冲着那个房门又看了一眼,听得里面龙子骥骂骂咧咧,乱摔乱砸的动静,默默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龙瑾连夜回了京,龙子骥在房里闹了一宿,天亮的时侯这才累得趴在榻上睡着了。
刀疤刘不敢惊动他,站在门外寻思了半晌,回头看向手下顾成:“你们昨日是在哪里找到小王爷的?”
顾成道:“找到小王爷的时侯,他正拱在附近一户农家的草垛底下酣睡,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屁股上还有一处新伤,想来是几天没有吃饭,打斗的时侯没有什么力气,我们这才借机把他给抓了回来。”
刀疤刘惊道:“小王爷身上有伤?难道这样的一个小县城里竟然会藏着民间高手?”
顾成摇了摇头:“小王爷只说是自己被人行刺,可是一问及那个人的身手长相,小王爷不但不肯说,还大发脾气,一个劲儿地摔砸东西,小人也就不敢再多问了。”
刀疤刘叹了一口气:“哪怕是饿着肚子受着委屈也不肯回京,小王爷果然够倔的……你们在这里好生守着他吧,莫要再叫他跑了。”
“是,小人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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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还不是麦子成熟的季节,倒是有些杂粮可以收了,一大早掌柜的就带了杨雨清去乡下收粮。
马车上摆了一堆东西,有秤有斗还有斛,倒是把人给挤得没有地方坐杨雨清堪堪地把屁股挂在马车边上坐得那叫要多辛苦有多辛苦。
等到了地方,杨雨清被颠得骨头痛,走路都没有几把子力气了。
那农庄主是个热心的,一看这掌柜的带了小帐房先生来可热情了,把二人让到屋子里,又是上茶又是上果子的。冲着马车上那一堆东西打量了一眼,笑道:“哟,掌柜的,您今儿个带的家伙什倒是够全的,怎么没有看到您带算盘过来啊?”
掌柜的把杨雨清往身子前面一让:“庄主,这位是我们柜上新来的帐房先生,他可是个能干的,算帐从来没有用过算盘,多大的数儿您只管问他,断然一个字儿都不会错的。”
“哟,小帐房先生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哟,今天老夫也跟着开开眼?”
那庄主一边说笑,一边引着二人就往后面的仓库里面走,新收的杂粮怎么也有几百担,双方谈好了价钱,就叫伙计将马车上的斗给取下来称粮食。
那庄主照着他们带来的斗看了几眼,微微一咂唇:“掌柜的,你这个斗可有点深啊。”
掌柜的一笑:“庄主,咱们这交道可打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别家的斗可是比咱们家的还深呢,价钱已经搁在这儿了,您看您是卖还是不卖呢?今天我们给的可是现钱!”
掌柜的把那钱袋子往旁边的案几上一拍。
那庄主对着钱袋子看了两眼,轻声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这一行早晚就是这样,也不止你们一家,好歹还是给个现钱呢,总比押到秋后强,你这斗已经摆在这儿了,一会儿称粮的时侯给我平一点可好?”
“没问题!庄主是个爽快人,我还能不利索点吗?”掌柜的大手一挥,伙计们开始称粮。
杨雨清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感觉这两个人说的话里有机锋,可是仔细听了半晌又听不出什么来,便只埋着头记起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