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商户联名上疏说你父亲贪污索贿。
楚箫,记得吗?你曾经说过小的时侯总记得有人每天晚上都在你耳边读《大诰》。其实是你父亲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来帮助自己,只有不停地读这些刑法律例想要自保。
可是如果首辅想要整你,你还能跑得掉吗?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扑面而来,那么多年,妒忌你家的所有人联手,由周首辅在背后操控着联名将所有的罪名给罗织完毕。
很快,你们全家人都受了牵连,你祖父到这个时侯才算看清了周首辅的真面目。
直接被他活活气死,因为两家人的特殊关系,周丹青这件事情做得很小心,他不敢在大白天抓人,就趁着半夜动手。那一众官兵和强盗贼人没有任何差别。
看到了妇人和孩子,就给抓过去,一一对数,为的就是要要将你们全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老箫,听到这里,你是不是也能理解为什么你们家的藏宝图会在他周子成手上了?就是那天晚上,他们周家的人趁乱抢走的!”
杨雨清顿了顿:“当时你的主母并不真正的想要保护你,她的本意是想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充数,然后再偷偷地让自己的儿子逃生。因为你是你父亲的外室生的孩子,若不是你的母亲意外亡故,你不会突然回到这个家里。所以你的名字根本没有出现在你家的祖谱上。”
说起往事,楚箫的眼圈又红了:“那雨清,你知道不知道……我娘,她到底是谁?”
杨雨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很美的女人,而且你爹非常爱她……”
杨雨清看着楚箫的眼睛道:“记得那篇洛神赋吗?就是你爹亲手写给她的。下面只有一枚小印作为落款,上面只写了一个纪字,你记得你娘管你父亲叫纪郎,所以这一枚小印他只为他心爱的女人所刻,只会留在他写给她的所有的情诗上。对于你母亲来说,你父亲是天,是个最值得她深爱的男人,而在你的父亲心里,你的母亲是个象洛神一样美丽的女人……”
楚箫英俊的侧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两行清泪默默默地流了下来。之前的那么多年,他都在为自己的身世纠结着。
现在,他终知道自己的父母亲是谁了,也终于知道当年他们为什么丢下自己。
“雨清,谢谢你……”
“别客气,这一切都是天意。”
四周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只有烛光劈剥着上下闪动。
楚箫抬头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时侯发现这一切的?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杨雨清摸了摸后脑勺:“我在我去刑部任职的那几天,随手翻看了一下以前的卷宗。发现关于十几年前江南箫氏贪腐的案子只记载了廖廖几笔,但是当时江南箫郎却是被腰斩的重刑,富可敌国的箫氏一夜之间连根拨起,而其中的原因却一再隐匿不谈。不过真正叫我感觉着你和箫家有关系的,还是因为那一枚蜡丸……”
杨雨清眨了眨眼睛:“你当时的身份只是我们家的一个家奴,为什么有人会处心积虑地害你?原来我真以为那个蜡丸是刘伯父给你的,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是胶南侯托了人要杀你,幸亏那一天受他所托的人之前与你爹有过一面之缘,佩服你爹是条硬汉,所以故意留下了线索,要不然我也想不到箫氏和周氏有这么大的渊源。”
楚箫垂下眸子,慢声道:“如果不是中间扯出这么多的故事,胶南侯根本没有理由要杀我。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被周氏的人认出来了,他们决定斩草除根。”
“老箫,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叫你隐居了?往后如果没有我护着你,他们那些人想要除掉你很容易!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你在这里老实呆着,守着你家那点宝藏过日子。之前的事情都放下吧,周子成那个人太阴……你斗不过他,还是保护好你自己。”
茶炉中的银炭静静熄灭,周围的空气再次变得冷冽起来。
杨雨清掩了掩衣领,又把身子往身后的软榻上好好了偎。
楚箫盯着那一炉死灰,沉声问:“杨雨清,你确定要离开我们?”
“对!”杨雨清点了点头。“如果我不走这条路,我就要一辈子走在刀尖上,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雄心,之前若不是为了我娘和玉兰还有孩子们,我连那个功名都懒得考的。如今她们全都得了最好的归宿,我也该考虑另一条路了。“
“你在说谎!杨雨清!”楚箫抬头看着她,眸如寒星,带着隐隐的痛。
“雨清,其实你可以和我们一辈子呆在这里,就此隐姓埋名,可是你还是要走那一步……最险的一步,叫所有人认为你真的死了一次……其实你只是为了把他引来,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亲口告诉他一切。然后你就再换上女子的身份和他终身厮守。雨清,你真的有这么爱他?爱到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险?”
杨雨清垂下眼眸不说话,屋子里静得只留下两个人的呼吸。
楚箫一脸的委屈和心痛,杨雨清却是一脸决然。
楚箫有千言万语想要说,而杨雨清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杨雨清心头的万千思绪,而楚箫只有简单的一个念头:不要让她再冒险,让她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两个人的心突然变成了磁铁的两极,磁场相互回避着,纷扰着,却再也碰不到一起。
邻家的妇人在唱曲,象是一只扬州的小调。
调不对板,板不对调,却唱得轻快舒心,一旁有男子在轻声地笑着,并着孩子们低声的嬉闹呓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