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姐姐，昨晚好奇怪！”
次日一早，五儿和宝胜用过早点，带足干粮等物就去了地下室。
快到地下层时，宝胜不小心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
起身后他沉默了许久，直到两人来到第二个隔间，拿起刷子，接着昨天的活儿，继续刷着地面上的积年污垢，宝胜才重新开口。
“昨晚我做了一个特别古怪的梦。”
“哦？说来听听。”
“我梦见我姓陆！”
五儿哑然失笑。这孩子也可怜，没爹没娘的，不知自己的来处，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嗨，别啥了。洪掌柜也说过了，陆家后人命运多舛，隐姓埋名才能保全平安。你要是真的想要个姓，姓陶也可以呀！哪天我哥哥们来暮云城，我就带你去见他们，叫他们认下你这个弟弟。”
宝胜笑道：“多谢陶姐姐！但你听我说完。”
宝胜说，昨晚他梦见了一名袋面纱的男子，男子对他说，宝胜本姓陆，所以他才会找到他。不过，这是个秘密，除了能对自己最亲近的一个人说起，不可再对人提及。
五儿很感动。
“宝胜，我以为……你最亲近的人，难道不是洪掌柜吗？”
宝胜摇头道：“洪掌柜是极好的人，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要说到亲近，梦里的那个人告诉我，最亲近的人，必然与你同时看不见太阳，必然与你一起跌入秘境的秘境。陶姐姐，这后半句，秘境的秘境，我不懂，但我知道前半句的意思。与我同时看不见太阳，指的不就是一起在地下室吗？除了你，还有何人？”
五儿想想，果然如此。
宝胜又说：“最古怪的还不仅仅是这个。梦里，那名男子告诉我，在陆家庄地下室楼梯尽头，缝隙处有瓶大力去污剂，你可以取来，善加利用。”
说罢，他伸手从衣袋里取出一只小陶瓶。
“姐，你看！”
暗淡的光线下，宝胜目光灼灼。
五儿好奇地接过那只陶瓶。
“难道，这是你下来时，从楼梯缝隙处取到的？”
“正是！”
五儿仔细看着这只陶瓶，颜色、成色都很新，看上去很像厨房间一只寻常的调味瓶。
她伸手摸摸宝胜的额头。
“奇怪！没发烧呀！怎么说起了胡话呢？”
宝胜急了。
“姐，你不相信我？”
五儿耸耸肩，“好啦！干活去吧！要是这瓶子里的东西真的能大力去污除垢，我就相信你的话。”
“我知道说出来你也不信。”
宝胜有点沮丧。
“老实说，我本来已忘了这个梦。刚才下楼时我差点儿脚滑摔跤，一屁股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手往后一摸，就摸到了这个瓶子。这一来，昨晚梦里发生的事情，就不由我不信啦！”
五儿笑道：“那我们就用这瓶子里的东西试试看？我看这个隔间的地面确实脏得可以，昨晚上我俩刷了半天，也不过区区一脚，若是真有什么大力去污剂，倒是省力。”
宝胜从五儿手里夺过瓷瓶，“可是，我有点害怕！这梦做得太过真切了。姐，你说，这瓶子里会不会是毒药？”
五儿大笑：“瞧你这点出息！是不是毒药，试试就知道了。又想得到好处，又怀疑它的用处，如此患得患失、优柔寡断，还想做陆家人？”
宝胜果然被激将，小心翼翼拔掉瓶塞，轻轻倒了几滴液体在地面上。
“小心！”
五儿拉开宝胜。
只见那几滴水珠在地面上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绽开成无数滴细小的珠子，瞬间又汇聚成一股股细流，朝四周荡开。
细流所经之处，暗黑沉实的污垢溃不成军，被冲刷、被毁灭，随即露出莹白的地砖。
“天！真的是大力去污剂！”
宝胜目瞪口呆。
五儿死死盯着地面，“快看！”
只见那些细流已将整整一个隔间的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莹白的地砖露出来，映出地面堆放的杂物的倒影。
所有的细流，现在汇聚在墙角，形成一股漩涡，不停地在地面打转。
“陶姐姐！只有那个地方还没有清理干净！我再去滴几滴！”
“慢！”
五儿拉住宝胜。
两人一齐盯着那个角落。
那股由几滴去污剂形成的漩涡，扔在角落处打转。不知过了多久，漩涡的转速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止。
水珠也好，细流也罢，全都不见了。
“这是什么？”
宝胜走在五儿前面，蹲下身看了看角落里的那块方砖。
五儿也蹲下身。
“好像有点凹进去。”
“那些去污剂，就是从这里消失的，这底下，会不会有什么通道？”
宝胜直视着五儿的眼睛，看上去呆呆的。
就在这一瞬间，五儿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无论如何，这眼神都不像宝胜的眼神。
“嗯。”五儿随口应了一声。
那种异样的感觉消失了。
再看宝胜，他低垂着眼睑，似乎陷入了沉思。
半晌，宝胜才重新开口。
“陶姐姐，这里弄干净了，我把杂物清单记下来，咱们再去清理第三个隔间吧！”
五儿点头应允。
宝胜清点杂物时，她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块凹陷的方砖。
只是稍微下陷了一点儿，并无特别之处。
“宝胜，你要妥善保管好那瓶大力去污剂。我还从未见过威力如此之猛的去污剂，诚如你梦中遇到的那名男子所言，你要善加利用才是。”
宝胜专注地登记杂物，“嗯嗯”应着，并无二话。
五儿并不知道，即便她不叮嘱，宝胜也会把那瓶大力去污剂收藏得好好的。
宝胜特别喜欢呆在地下室，方才目睹了大力去污剂的威力后，他立刻下了决心，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再拿出这瓶神水。
因为，若是很快做完地下室的清理工作，他和五儿就得回到厨房间做事。
厨房间当然也不错，只是，宝胜打心眼里喜欢呆在地下室里。在他看来，这里，比热热闹闹的陆家庄酒楼，更像他的家。
昨晚的梦，梦里那名蒙面男子告诉他的话，以及这瓶大力去污剂的确凿存在，都让宝胜比任何时候都确信，他就是陆家人，他姓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