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府邸门前
时铮和小时分别牵着两匹高头大马,穿戴妥当,与出来送行的昭衍道别。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今日就此别过,改日有缘再续。”时铮双手抱拳,作揖道别。
“你且去吧,有缘自会相见。这封信帮我转交给尊夫人。”昭衍递给时铮一封信,信封处空白一片什么落笔都没有。
时铮猛地怔住,仔细想了想,才收回适才脸上显现出来的不可置信的表情,转而更多的带了一丝敬佩,“这世间可还有先生不知道的事?”
昭衍笑了,“时铮小弟的赞誉我可担待不起,不过是一封寻常的家书,何足挂齿。”
昭衍不欲多言,时铮也不想穷追不舍的刨根问底,将那封信仔细的揣入怀中,利落的翻身上马,转身欲走。
“时铮小弟且慢!”昭衍突然想起一事,上前一步站在时铮身侧。
“有何事相托,先生请讲!”时铮握紧马缰,待在原地不动。
“乔文伯今日可与小弟一同回长安?”
时铮摇摇头,“左相还要留在江夏处理赋税改革的后续进展工作,待新的制度推行下去,待陛下任命了新的江夏郡守之后,左相再离开。”时铮不解,“先生可是有事要问左相?”
“不是,”昭衍想了想到底决定说出来,“你今日离开之际,把乔文伯带上吧,长安出了事情,有些事需要乔文伯回去处理妥当。江夏之事已成定局,陛下不日就会派出新的郡守前来,乔文伯还是回长安的好。”
“长安出事了?”时铮一听翻身下马,站在昭衍身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试图从他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中瞧出一丝端倪,可终归是失败了。
“可与陛下有关?”时铮打量不出什么,只能自己猜测。
“与朝局动荡无关,但事情非同小可,你无须再问,顺路接了乔文伯一同回去吧。”
“好,”沉吟片刻,时铮到底点了点头。
“不要再耽误了,越快到达长安越好,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昭衍说的凝重。
这么严重?时铮略一思量心里有了决断,当即上马,拱手看向昭衍,“左相离开后,在新的郡守赴任之前,江夏所有事还请先生帮忙照看,”看到昭衍点头,时铮道了声“珍重”,便飞身而去。
待时铮接了不明真相的左相,直到二人都坐到马车上,乔文伯依旧是稀里糊涂不知所以。
乔文伯双颊涨得通红一片,额头上依旧用绷带包扎着,整张俊脸简直被摧残的惨不忍睹,让人不忍直视。
左相现阶段不适合离开,一来还有任务在身,二来,左相脸上的伤,也着实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这样贸然上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脸上伤口的恢复。
“将军,到底何事一定要我一同回长安?你也知道,江夏昨日刚刚平定,百姓的情绪状态都需要安抚,而且赋税制度的推行需要我时刻监督指点着,这样离开,万一出些差子,将军这段时间以来的苦心不就白费了吗?”
乔文伯摸了摸脸上的红肿,稍微一碰,立马有钻心的疼传入心底,难受的紧。刚刚时铮来到他住的客栈,话也没说清楚,只让小时驾了个马车套在马缰上,让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路上会用到的行李,再没说别的,让老欧等其他人在后面慢慢跟着,自己便坐到了这马车上。
“长安出事了。”时铮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致,小时驾车的速度很快,最好昼夜不停,一刻不耽搁的回到长安。
乔文伯神情立马紧张起来,语气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慌,“发生了何事?”
时铮收回目光,不忍看乔文伯专注的眼神,却还是如实相告,“实不相瞒,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文伯瞬间拔高了音调,“你不知道?”
时铮诚实的点点头,“真的不知。”
“那将军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乔文伯脸色莫辨,不由得担心的多问了一句。
“是方才昭衍先生告诉我的。”时铮坦诚相告。
“昭衍?”乔文伯喃喃自语般垂手坐在马车上,觉得浑身筋骨都散了架般,“如果是昭衍说的,那就真的是大事了。”
“小时,再快点。”
小时应了一声,更加快马加鞭飞驰了起来。
“这样的速度左相可还受得了?”时铮有些担忧的看着脸色更加苍白的乔文伯。
乔文伯捂着胸口苍白着脸色摇摇头,“无碍,长安想必是有大事发生,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的好,早到一天,我也可以安心一点。要不然这心老是七上八下的,难受的很。”
“将军,”帘子外有小时的声音传来,“有精骑从后面跟过来了。”
“知道了。”时铮点点头掀开马车车窗处的帘子,正巧精骑赶到了马车的右侧。
“将军,您嘱托的事属下已经查探分明,昨日在郡守府,一直出言反对的小头目,是太尉派来的奸细。他的目的就是要在江夏人之间制造复仇的迹象,将江夏百姓本不浓烈的报仇情绪勾起来,制造争执。”马车旁的精骑一边策马飞驰一边从容不迫的对时铮回禀。
脸不红气不喘,乔文伯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赞叹了一声,时铮果真治军好手段,他手下带出来的兵都好样的。
“他人呢?”时铮问。
“属下了结了他。”精骑回答的干净利落。
时铮点点头,“很好,你带着属下弟兄一并赶回长安,各就各位,听我接下来的吩咐。”
“属下遵命。”精骑说着放缓了速度,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退去。
待时铮回过头来,乔文伯对着时铮欣慰的一笑,“将军属下的兵都是训练有素的强将,老夫见识了。”
“左相说笑了,左相当年随陛下南征北战数余年,什么样的兵是左相没见过的。晋国刚建国时,那时候的兵只怕比现在的兵将强壮英勇百倍吧。现在的将士都懈怠了很多,以为战争平息了,国家安稳了,他们也能安居乐业了,导致许多新招募的士兵,散漫惯了,将家里的散漫都带到了军队,难治理的很。”时铮不由得就跟左相发起了牢骚。
乔文伯笑的脸都皱到了一起,红白一片的脸笑起来很是惨不忍睹。
时铮看了眼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尴尬的摆摆手,对乔文伯道歉,“左相不好意思,实在是在下没忍住,左相勿怪。”
乔文伯浑不在意,“无妨。旁人或许觉得我脸上的伤是讽刺,可在我看来,这代表了了无遗憾。”乔文伯宽慰的笑了笑,带了点劫后余生的欣慰和洒脱。
“左相,这一路走来,我听到许多关于陛下和如玥郡主,以及您与如音郡主的事,我看得出来,您对如音郡主的感情是存在的,为何当年如音郡主会下落不明而您娶了长公主呢。”时铮也知道探人隐私不好,可是他不明白,乔文伯既然对如音郡主有情,又怎么会像外人猜测的那般贪慕权势而娶了长公主呢。
乔文伯的身上有一股淡然的气度,不像是能为名声所累的那种人,所以时铮也想证明一下,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乔文伯看了时铮一眼,苦笑出声,“将军在朝为官也该知道,有些事身不由己,根本就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就像右相,他只有裴璇一个女儿,自小如珠如玉的捧在手心中长大,按辈分陛下是裴璇伯父般的存在,可是陛下看上了裴璇,执意纳她入宫,右相有拒绝的余地吗?能说一个不字吗?”
身不由己四字,真的是困住了太多的人了。
“坏了!”乔文伯突然讶异了一声,吓了沉思中的时铮一跳。
“左相怎么了?”
乔文伯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正碰到被花瓶砸到的伤患之处,痛的乔文伯龇牙咧嘴起来,一边呼痛一边懊恼不已,“我答应了右相带江夏的特产武陵酒和德山大曲给他,东西都买好了,刚刚走的匆忙,忘了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