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成帝紧紧的捂着胸口的位置,那里疼痛灼热的难受,仿佛自己的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这种疼痛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范围,他觉得自己要被撕裂和毁灭了。
泰成帝的嘴角慢慢的溢出了黑血,他使劲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强忍着疼痛喊了一声劳丛。
劳丛一听到声音,赶紧进来,看到泰成帝的样子,直接吓个半死,赶紧回身招呼太监去请太医。
劳丛轻轻的扶着泰成帝躺下,然后打了清水过来给泰成帝敷在额头上。
泰成帝这两日在发烧,太医说,陛下这是劳累所致,并且身体已经中了慢性毒药,根本无法清除了。
劳丛一听,感激吩咐太医好好的给陛下诊治,但是太医还是为难的说只能维持了,这药性早就深入了五脏六腑,是无法根除了,只能慢慢养着,然后让陛下的身体症状不再恶化而已。
太医嘱咐过了,陛下的身体需要静养,切记不得急怒攻心,否则很容易回天乏术啊。一旦陛下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便将冰凉的毛巾敷在额头上,这样做虽然于陛下的身体没有什么好转的作用,却能让陛下的疼痛缓解,否则这痛,要是让人生生的熬下去,怕是不容易的。
季婕依旧直挺的在地上跪着,看着小太监带着太医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给陛下诊脉,季婕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不再看一眼忙碌的众人,转身离开了。
出了昭泰殿,一直在等着季婕的一个太监赶紧撑了伞过来,打在季婕的头上,为她挡住风雪。
季婕淡淡的摆摆手,走出伞外,任由飘扬的大雪落了她满身满脸,依旧无动于衷。
季婕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仔细看了看,这雪还真是大,但是比起临河城的雪而言,已经是很小很小的了,临河城的冬天,每次一下雪,季婕都以为老天要将临河城淹没呢,那雪花,仿佛没有个尽头一般,直落满北胡的每一个角落。
有冰凉侵入季婕的脖颈,她却不感到一丝的冰凉。
她仰起头看着苍茫的天际,那么深邃,仿佛有人在上面撒雪花一般,一把把,没有止尽。
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的这一生有多么可笑,多么可怜和可叹。
曾经,她以为泰成帝是爱她的,心里是有她的,所以她肆无忌惮。她可以仗势欺人,也可以目中无人,因为有人在背后纵容着,她觉得这都是应该的。
但是呢,到头来,自己不过是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一点爱的可怜女人罢了。
良久,季婕轻轻笑了笑,怪得了谁呢,自始至终她心里都没有泰成帝,但是相处久了,却还是希望自己能在泰成帝心中留有一丝的余地。这算什么?可怜的虚荣心和自卑心在作祟吗?
当年,她苦心积虑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但是没有结果,所以她转而投入到一个可能对她有意思的人怀中,结果呢,她自以为是的多情并不是真的。
这一生,她以为都是自己在操纵别人的生活和喜怒哀乐,但是实际呢,可能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和泡沫罢了,她只是活在了自己的自欺欺人之中,谁比谁高尚,是又比谁手段高超呢。
原来最后的人生赢家一直都是陛下,他才是最后能操控所有人命运的那个人,而自己,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罢了,罢了,人活一世到现在,也够了,以后的事,不筹谋了,顺其自然吧,筹谋了一辈子,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罢了。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
与此同时的郕王府,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
言玠着急的抓住管家的胳膊,“找到了没有,找到了没有?”
管家咧着自己的嘴,看到郕王的表情,只差哭出声了,但是他还是只能摇摇头,“没有找到王妃。”
“滚!”言玠一把推开管家,“没找到你回来做什么,还不继续找,今晚要是找不到王妃的人,你们都不用回来了,直接去廷尉府受死去吧。”
管家战战兢兢的应了,赶紧挥手带着一众家丁继续出府去找人去了。
宁珞儿站在言玠的身后,实在不想上前,但是看着言玠突然转头怒视着她的样子,宁珞儿也知道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王爷,我真的没有见过王妃。”
宁珞儿不知道这是自己说的第多少遍了,但是奈何郕王不信,自己只能一遍一遍的说着。
“本王明明将她送到了你洛水轩的门口,你告诉我你没见过她,你以为本王相信?”
听着言玠阴恻恻的语气,宁珞儿叹息一声,“王爷,我真的没有见到王妃,我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可以为我作证,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召她们过来问话。今日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我们并没有见到王妃的踪影。”
“混账,你以为你这么说本王就信了吗?难道你就不会收买你的下人,让他们为你说话吗?”
“王爷,您究竟想要我怎样证明才肯相信我并没有见过王妃呢?”
“很简单,你去将王妃给我找出来,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好,”宁珞儿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他们现在都站在郕王府门口的方向,往前走几步就出了府,既然言玠让她证明,她便同家丁一同出去找好了。
心儿一看小姐出了府,便赶紧跟着一同出去寻找。
言玠一看宁珞儿的反应和动作,心头火气更盛,他不想要宁珞儿出去找,他只想让她说出沈晏如的下落,让他知道沈晏如到底去了哪里。
言玠现在心乱如麻,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今天傍晚的时候,送走母妃,他在如意阁等了一会,竟然还不见沈晏如回来,言玠顿时着急了,怕沈晏如真的跟自己生气不肯回来,想了想便亲自去了一趟洛水轩,结果见到了宁珞儿,她竟然说从来没有见过王妃。
言玠顿时大惊失色,他亲自将沈晏如送到了洛水轩的门口,但是宁珞儿竟然说没有见过沈晏如,那么沈晏如人呢,去了哪里?
他立刻让所有的下人去找,但是找遍了偌大的郕王府里的各个角落,却都没有发现沈晏如的踪影。
他不相信,如此大的一个活人竟然眼睁睁的就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郕王府,他调来了门卫,门卫坚持没有见到王妃出府。王爷对王妃的重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于是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立即在府里的各个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又出府去找,找了一大圈,却还会没有找到,家丁心里都着急的不得了,可想而知言玠心里是多么的慌张和着急。
家丁和下人们现在宁愿顶着风雪在大街小巷寻找着王妃的踪影,也不想回去面对郕王那张简直能冻死所有人的脸。
言玠自己也坐不住了,径直去了廷尉府去找沈初。
沈晏如如今只有沈初一个亲近之人,除了沈初,言玠想不到沈晏如还能去什么地方。
一路着急走着,言玠只痛恨自己,今天下午的时候何必因为沈初的事情跟沈晏如吵架。若是没有下午的吵架,母妃就不会直接找到了如意阁,若是母妃不到如意阁,就不会与沈晏如发生争执,沈晏如也不会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就这么离开。
而且,沈初根本就没有离开长安,他都是骗沈晏如的,他只是不想让沈晏如和沈初有太多的牵连罢了。沈初这个人,完全没有沈晏如想像的那么好。沈初真正心狠手辣起来,对比他自己,只会有多之而无不及,而且言玠有种强烈的预感,若是沈初真的狠起来,说不定会对自己最近的人下手,所以他不能让沈晏如与沈初有过多的接触。
便是言玠知道这么做会让沈晏如不高兴,他也会坚持,因为他不想让沈晏如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