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谦自知自己比不上陈佳扬,但他很想知道陈佳扬跟唐清露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想明白了,如果贸然地冲到唐清露房问她为什么会认识陈佳扬,依照唐清露的脾气,她一定不会告诉他的。因他的不信任,他还会在唐清露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跟陈佳扬见面,以同窗的什么叙旧。
想明白后,周问谦走了出来,朝着陈佳扬的背影轻轻地说,“陈兄!”
陈佳扬没想到此刻还有人,他回头看到周问谦,先是诧异,之后走了过来,“周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未婚妻住在里面!”周问谦挺直身体,好像只有这个说法能撑起他的自信。
“未婚妻?”陈佳扬疑惑,回头看了一下唐府,他确认道,“在里面?”心里害怕那人就是唐清露。
“是,她是清露!”周问谦说道,他明显感觉到陈佳扬身形抖了抖。他并不想同窗相聚就因为喜欢同一个女子而成为仇人。可陈佳扬太优秀了,他总要有些依傍才能提升自己的底气。
“清露!”陈佳扬复杂地看着周问谦,他终于明白了唐清露口中的,“你是我遥不可及地人”是什么意思了。
周家是个什么样的,陈佳扬再清楚不过了,周问谦的家世背景是他亲自写入《师鉴人册》里的。
太学院师鉴除了教官员、世家子弟、各地名优生外,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把自己家乡各司鉴背景写入《师鉴人册》里,方便上头翻阅。
“陈兄,咱们许久没见面了,先找个地方坐下聊一聊?”周问谦提议,如果非要在这里,他会不自觉地自卑,觉得自己低陈佳扬很多。
“嗯!”陈佳扬控制住心中焦躁的脾气,跟周问谦来到前边妇女洗衣裳的河堤小凹口,挨着石头坐下来。
清澈流水泛着微微的白光,两人对河凝望,都陷入深思中,谁都不先开口。如果没有唐清露格在中间,他们见面了肯定是互问对方近些天所遇所闻。
安静得太不像话了!周问谦无法忍受,随口喊了一声,“蔡起!”
“哎,少爷,我来了!”蔡起就从上边柳树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两小瓶酒。
“你……”周问谦诧异地看着他,他不是要赖在雅苑不回来的吗?周问谦一直光顾着跟陈佳扬,蔡起回来他真的没有感觉到。
蔡起本来想在雅苑过夜第二天才回来的,这都躺下了,这一静下来,他就听到周围发出,“啾啾”、“哗哗”、“呱呱”等小动物的声音,一两种声音他不会怕,多种声音就有点惊悚了,他马上站起来,随手抓了桌旁的酒猛灌了几口,还觉得有点慌,抓了两小瓶酒就跑了出去,直往炭平县冲去。
周问谦到唐府门外没多久,蔡起就跟来了,当时也不敢出来打扰,就躲在一边喘息。他一路躲着跟过来的,周问谦一喊,他自然就出现了。
“你还带酒了,拿来!”周问谦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歉意地说道,“陈兄,抱歉,我不是有意喊蔡起的。”
蔡起已经过来把酒递到周问谦手中,盯着陈佳扬看个不停。
“没事!”陈佳扬回应,他瞒着自己的仕途一来是不想成为家人往上爬的工具,二来不喜欢被人追崇拍马屁。他只想安静地做师鉴,不想变成自己不愿意成为的人。
“蔡起什么也不知道,蔡起不会说的。”蔡起是猜到了周问谦的意思,急切先表态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蔡起是个可靠的人,他说不会说就不会说的。
“来,咱们喝酒,一醉方休!”周问谦把手中的小酒瓶递给陈佳扬,自己再从蔡起那里接过另外一个,他掂量着快没了,朝着蔡起说道,“你拿就拿,不会拿外边的吗?里边放着的都被我给喝了一半了。”
“蔡起路上也喝了一点!”蔡起承接,周问谦就要伸手打蔡起,蔡起做个鬼脸跑开了。
周问谦回头看陈佳扬满脸羡慕,伸手晃晃,喊了声,“陈兄!”
陈佳扬这才回应过来,“周兄有个知冷知热的仆人,甚是不错。”
“蔡起从小跟着我,虽是木讷了点,但还算懂我。”周问谦自豪说道,他看了看陈佳扬,这才想到他从来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免疑惑道,“陈兄没有随从吗?”
“没有!”陈佳扬轻轻点头,“我不习惯有人跟着。”
“哦!”周问谦喝了一口酒,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周兄是如何认识清露的?”陈佳扬很想知道在周问谦跟唐清露身上发生了什么故事。
“在林老太爷八十岁寿宴上,应该说,我对她一见钟情!”周问谦想到自己被唐清露踢到粪坑里,当时气愤,现在却有点小甜蜜。
人啊,就是这样让人无奈。
陈佳扬看着周问谦掀起的笑容,心中酸涩,清露是那样好的姑娘,对她一见钟情也是正常的。
周问谦感受到陈佳扬身上传来的酸气,同窗一场,这么酸人家真的很不好,他想了好久,小声地问,“那个,陈兄,你要待多久?”
“三年!”陈佳扬轻轻回答,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三年?”周问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难道?”
“太傅给我允假,我也好久没有回家了,想念得紧,这就回来了。”陈佳扬知道周问谦在想什么,他不想说出缘由。
“家人重要,陈兄回来是对的。”周问谦浅短回答,现场好像有点尴尬。
“没错!”陈佳扬轻轻点头,他看向远方,别人都有家,他却感觉自己漂浮不定,五兄弟,就他在外公家长大,时至今日,他仍旧感受不到父母有多爱他。一回到家就是利益的居所,他害怕。
“我……”周问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周兄师鉴任命书三个月后就会下来了,真想听听你教育孩子们的情景。”陈佳扬多么羡慕周问谦,可以无所顾忌地选择待在家乡,有亲人,将来也会有爱人,多好的人生啊!
“我爹倒觉得师鉴挣不到钱,他特别不希望我做师鉴,他还说让我退了任命书!”周问谦吐了一口气,“我家世代为商,我倒不想从商了。”
“教书育人同样重要,周兄不要多想了。”陈佳扬安慰他。
“是啊,干嘛一定要经商呢?每个人追求不同。”周问谦无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快天亮了才各自回家,回到家又各自翻来覆去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