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新欢 19
作者:凌朵尔      更新:2020-02-28 09:59      字数:1930

而此时的潇翊,随着现场热烈气氛一再高涨,他一颗心也越来越开朗,不久前的晦气一扫而光,竟比寻常日更多出几分喜悦。他随楚郁鞅一道,在战局中流连一会儿,有几次楚郁鞅询问沐殷邈,沐殷邈没有回音,他便把话题接过去,要么附和,要么会提出更令人眼前一亮的建议,让楚郁鞅直叹后生可畏。互动够了,目光便瞥到巷子尽头的溯影楼。

人一心情好,就容易心肠软;一心肠软,就难免悲天悯人。潇翊看着溯影楼的兄弟们隔空尝鲜的痴态,心里立刻泛起内疚。想到自己平日放浪无度,今日眠花明日藉柳,白天引蝶晚上招蜂,一月里独眠的次数比奶娃娃多不了多少,却放任一群生死兄弟迄今为止还是黄花大闺男。百姓说得一点都不错,他真是只许州官放火。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兄弟们的软肋在此,若不对证施治,保不准哪一天被敌国攻了不备,出了不意,那岂不是活人让尿憋死?治,不仅得治,还得猛药荡涤,连根拔除。

他对云旗招招手,云旗没反应,他顺着云旗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心知肚明,这才忆起云旗不比那些弟兄更不青涩,心里的歉意立刻如黄河水决堤。他干脆走到云旗边上,拍拍云旗的肩,又捶捶他的背,看云旗的眼神有了一丝活络,才俯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云旗身体一晃,终于舍得暂时完全收回目光去看潇翊,又惊又喜,受宠若惊,末了,不确定似地重复一遍:“三天?”

潇翊诚恳地点头:“三天。谁不呆足三天,楼规处置。”

云旗刚露出一丝笑容,潇翊猛一把揪住他的手臂,神色变得肃穆:“别人可以任意选,你非得选阿鹭不可。别问原因,我说只能选阿鹭就阿鹭。”

云旗立刻紧张难安:“阿鹭?阿鹭是哪个?”

潇翊头一歪,隐隐指向那瞟往这边的歌姬。云旗的哆嗦病再次发作,脸上却绝不是强压呕吐的痛苦表情。

终于,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吵的吵累了,打的打残了,深情对望的鹊桥仙们也成双配对了。楚郁鞅彬彬有礼地送走最后一个粉丝,挽着淇滺的手,边往巷子口走,边关切地说:“养育之恩大于天,这就出阁了,不跟妈妈打个招呼?”

他明明是轻言细语,算得上悄悄话,却跟蜻蜓点水似的,涟漪扩展到整个池塘,在场所有人都听到那句话。

准备离席的观众重又顿住,屏住呼吸,心跳加剧,激动难耐,全场庄严等候最终答案揭晓。

楚郁鞅的声音像从云端飘来的云雀鸣唱:“小睡莲啊,听话,去跟妈妈打个招呼,跟牡丹姐姐道个别。”

万籁无声。

楚郁鞅接着说,这次不再向着淇滺,语调也提高两分:“万花楼妈妈,孩子害羞,您别介意。您替我养大这么个好闺女,大恩不言谢,赶明儿在下一定亲自携赎身钱登门叩拜。牡丹姐姐,有空来看看小睡莲,孩子认生,骤然到陌生地界儿,怕会睡不着觉,劳烦您了。哦,对了,还有那会绣花的姐姐,跟小睡莲同一天生的妹妹,还有小睡莲那个小老乡,有空多走动。你们都是小水莲的至亲,没有你们,在下哪有喜得千金的机会,在下在此谢过了。”

说完对着万花楼的方向,恭恭敬敬做了个揖。

直起身,还不忘补充一句:“百雀阁妈妈,小睡莲说您虽无养育之恩,平日见到,待她也如亲侄女儿,她记挂您呢。”

说完,终于扶住瘫软成一团泥的淇滺,再优雅地向四周招招手,完美落幕退场。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辉煌。人群完全疯了,万花楼的妈妈和姑娘们被抛沙袋一样高高抛向半空,尖叫刺破长天。百雀阁的妈妈在潮水般的道贺声中潸然长泣,一个劲儿地发表感言,爱拼才会赢,梦想就是让你觉得坚持那就是幸福的东西。

其余的教坊司也是喜上眉梢。琼楼宇虽在逐鹿赛中无所作为,但收获了溯影楼那样一个高素质高收入的高端优质客户群;那些大的教坊司,没得楚郁鞅金口玉言点名,却靠着自身坚强不屈的奋斗和拼搏,暴霜露斩荆棘,多多少少挣得尺寸之地,与小睡莲扯上大到“帮她策划过十周岁生辰寿宴”、“关系比姐妹还亲,不止一次跟她相与枕藉到天明”,小到“与她交换过绣花花样儿”,“出生时奶妈是我帮忙请的”的关系;小的教坊司,本也没野心分这一杯羹,凭此机会,名字一次一次被念叨,省了一大笔广告费。

其余观众的收获,先前已详述。这种不花钱的贺岁大戏,不是年年有机会看。

及至几个当事人,楚郁鞅就不用说了。潇翊虽前半段演了又反派又苦情的吃力不讨好的角色,但后半段一边与民同乐一边关照兄弟的温情举动,重塑了他在公众心目中的正派暖男形象,同时也洗清了他自己的心头阴影,所谓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正是如此。至于沐殷邈,虽在后半段戏份减少,主角位置被楚郁鞅抢走,但他终于弄清了他的宝贝儿的名字,赎身钱知道该往哪送,也就是说,他和他的宝贝儿的关系,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吗?

除了女主闷闷不乐。但个人的力量在历史洪流中是微不足道的,她的伤感实在难以影响整个昀州上空弥漫的欢天喜地过大年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