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 152. 庙堂江湖 2
作者:严优      更新:2020-03-01 02:27      字数:2418

翌日。禁中。万岁殿。日间。

君怜携皇女郭瑽、皇子郭宗训及远山、秋池、唐氏、廷献、采儿等旧从依礼祭奠于大行皇帝灵前。所有人皆身着重孝。寿安公主鹭娘、驸马都尉张永德、李重进妻罗氏等皇亲、宫官咸阳郡夫人彤云等大行皇帝亲旧宫人依礼跪奉于殿侧。君怜泪如泉涌。殿中哭声震天。

礼毕。起身。君怜接过采儿递来的绢帕抹去泪水。内侍刘奉武趋前施礼,低声道:“启禀夫人,陛下已在延福殿等候多时。请夫人携皇子、皇女随臣来。”君怜点头。

未几,一行人来到延福殿外。早有内侍入内禀报。刘奉武推开门,躬身请君怜入内。君怜率众迈过门槛,只见君贵浑身缟素站在殿堂正中,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君怜缓缓走到君贵近前,敛衽端肃下拜道:“臣妾见过陛下。”

这是在他们之间第一次产生的礼节,很显然,这也将是未来他们之间经常的、场面上的礼节。陌生的宫殿,陌生的侍从,陌生的礼节,让他们之间感到前所未有的生疏,生疏到心慌了。

君贵伸出双手扶起君怜,略牵动嘴角,给了一个鼓励的表情。

四目相视-但也仅仅是相视而已。这样的场合,什么话都不便多说。

子女及仆从们依礼下拜。平身。观音早迫不及待地叫:“爹爹……”

君贵俯身抱起观音:“音儿,想爹爹了没有?”“想了。”小小的观音娇柔地回答。“好,爹爹也想音儿。爹爹抱抱你,啊。”他又看了看抱在刘氏怀中的宗训-宗训的眼皮半开半合,已经困倦得立刻就要睡着了。

他紧绷多日的心突然变得很柔软。柔软又无力。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君怜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他开口。

片刻,君贵整顿辞色,向君怜道:“……你带着孩儿们,暂且就住在这里吧。你随我到后殿来。”君怜应道:“好。”

后殿即是起居处。延福殿原设有火炕,此时又生了几处火盆,屋内暖融融的。因皇子皇女幼小,他们的起居处都设在殿中主居室旁的暖阁中,方便君怜随时照应。

君贵带着妻儿,一径来到炕上坐下。观音见了新天地,闹着从君贵身上下来,由仆从们带着在殿内好奇地逡巡。刘氏则在火盆左近缓缓走动,有节奏地摇晃着宗训,以便让他尽快入睡。君贵看着眼前这新增添的活泼热闹,适才柔软无力的心渐渐找回了力量。

“……天寒,仍旧让他们烧了炕,别冻着你和孩儿们。”君贵说道。“好。”君怜答。

“我的正居在滋德殿,守孝期间,住在万岁殿侧……”君贵顿了顿,又道。“嗯。”“服丧期间,我不能过来居住,你也不能过去住。”“明白,当然。”

“每日,咱们分别忙完前面的事之后,我会到延福殿来看望你和音儿、训哥儿。”“好。”“还有,延福殿的宫人和内侍……”

“陛下……”君怜柔和地打断他。

君贵听了她这称呼,愣了愣,叹口气拉起了她的手:“君怜,没有外臣的时候,咱们还是依家内的称呼吧。我已经在这里冷冰冰地呆了十几日,每个人跟我说话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好容易盼到你来了,若你跟我还这么生分,我可真是要憋闷死了。”

君怜不由短暂一笑:“好的。……这十几日,着实难为哥哥了。”

“嗯。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哥哥连日在父皇灵前尽孝,又要挂心军政要务,实在辛苦。既然我来了,就请哥哥好生歇息。像宫人和内侍这样的小事,哥哥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那好吧。”君贵疲惫地揉揉眼睛,转向众人道:“你们且下去,把皇子和皇女抱到外面,另找暖和的地方玩。”众人忙应喏退出。

殿内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父皇崩逝的伤恸、权力过渡敏感期的劳心费神、十几日无法相见造成的思念……这一切都堵在心口,似乎要喷薄而出,一时却又难以爆发。君贵伸手搂住她,他们默默依偎在一起。

良久,君贵开口道:“君怜,你知道吗,我这几日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

“我一直在想:以前,万事都有爹顶着,爹就是天、就是太阳;现在,爹走了,头上没有了天,没有了太阳,我就得是那片天、那个太阳了……”

“哥哥……会有一点害怕么?”

“会。……非常害怕,非常孤独。”

“哥哥,不要害怕,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嗯,幸亏你在我身边。”君贵一笑,打起精神道,“我跟你说实话,目下,朝廷的政务我并不担心;禁军有李三哥的殿前军弹压,也不会出大的纰漏;境内诸藩,有岳丈、安审琦等勋旧坐镇监管,暂时不会起太大的风浪;现下最可能出问题的,是在边境……”

“哥哥是说,河东、江南这样的地方?”

君贵深吸一口气:“对。”

“……有任何奏报了么?”

“军报、谍线,两头都正在查探,我在等。已经谕令边线各镇加强防备。”

“明白……”

与此同时。延福殿外。

刘奉武与一众宫官内侍侍立在殿外廊下。廷献随远山、秋池等仆众退出来。殿门关闭。廷献也侍立在殿门一侧。

刘奉武向廷献走近一步,上下打量他。廷献也静静地看着刘奉武。

“你是……你是陈廷献?!”刘奉武惊讶道。

“对。”廷献面无表情地答道。

“廷献,你还记得我么?你看看我的脸,你想想!”刘奉武指着自己,小声地热切道。

“自然记得。-刘奉武,是不是?”廷献仍旧不动声色。

“对啊!廷献,你的模样有些变了,可是这眼睛……一点都没有变!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真没想到,咱们还能在这儿碰上!……诶,你当时……”

廷献抬手打断了他,正色道:“奉武,主上和夫人的耳音都很灵,咱们在这里说话会妨碍他们,还是改日再叙旧吧。”

刘奉武不意廷献全无故人重逢的欣喜,反而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来,满腔热情登时被泼了一瓢冷水。可是很显然,陈廷献是皇帝夫妇身边的亲信,刘奉武却也不敢得罪他,只得讷讷道:“那是,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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