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别这样!先把妹妹放开,让大夫仔细瞧瞧。”
苏岑对孙桓的话充耳不闻,苏彦心急如焚。
说到底,苏红袖会病成这样,全都是他的错。
阿爹说的对,若不是他这么晚还让苏红袖出门,苏红袖根本不会着凉。
苏彦心中十分愧疚。
他伸手就要往苏岑怀里去抢苏红袖。
却不料,才刚刚轻轻一碰,苏岑却像一头被人团团围住,陷入绝境的兽,双眸充血,满脸暴戾,猝然探手攫住了苏彦的颈子。
“滚!拿开你的脏手!不准碰她!”
苏岑双眸充血,神情狂乱,看着苏彦的眼神既疯狂又痛苦。
他似乎是在和苏彦说话,似乎又不是,因为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苏彦都听不懂。
“他有什么好?他有哪一点比得过我?你到底喜欢他哪里?是相貌,还是家世?你告诉我,你说!”
苏岑用双手捧着头,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痛苦。
他突然间大吼一声,一掌击破了南墙,神色愈来愈狰狞得如同刑场上的刽子手,一头冲进了外面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幸好,苏岑虽然看似失常,却终究还是保留着一丝清醒。
他虽然人冲了出去,却并没有把病得奄奄一息的苏红袖一块儿带走,而把她留在了翠儿怀里。
“咳……咳咳……翠儿,阿爹,我热……”
众人本来都面色惶惶,不知所措地看着墙上被苏岑打出的大洞,却不料,恰在此时,本来已经昏迷不醒的苏红袖竟然微微睁开了水眸,眼神迷茫地看着众人,似乎很难受,又极像撒娇地道了一声热。
这轻如蚊呐的一声,立即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回来。
“小姐,别动,千万不可掀开被子,热一点好,不捂着,你身上的烧怎么会退?”
“是啊,女儿啊,你可千万别动,听翠儿的,千万不可再吹到寒气……”
“小妹,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了?”
一时间,所有人又“呼啦”一声拥了过来,把苏红袖团团围住,用焦急而又担忧的眼神齐齐望向了她。
“我……我感觉好多了。可是,你们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这么围着我?我胸口好闷。”
苏红袖杏眼朦胧,气喘吁吁,只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跟着又是一阵咳嗽,仿佛喘不过气,人群之中又爆发出一阵惊呼,她又晕过去了。
“快让开,快让开,别堵在这里,让我过去。”
孙桓不耐烦之极,像驱赶苍蝇一般对众人大声嚷嚷道。
换作平时,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苏允说话,苏允早就发作了。
可这一回,事关他宝贝女儿的性命,苏允居然只是面色一黑,皱了皱眉,什么话也没说,就吩咐手下把围着苏红袖的下人都散了。
这姓苏的一家子,还真古怪。
孙桓握着苏红袖的手,边为她把脉,边在心中啧啧称奇。
就说那刚刚奔出去的苏岑,哪有哥哥像他这么紧张妹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红袖是他的心中挚宝。
还有这苏允,三年前曾被他参过一本,平日里在宫中相遇,从来不和他打招呼的,可这一回,为了替他的宝贝女儿找最好的大夫,居然破天荒亲自登门拜访,低声下气地恳求他。
不光是苏岑很怪。
苏允看着苏红袖的眼神,也不像是阿爹看着女儿。
太着急,太心焦了。好似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攸关他性命的稀世珍宝。
奇也,怪哉。
孙桓虽然心存疑惑,但是别人家的事,他总不好多问。
在给苏红袖把完脉,开完药方之后,孙桓吩咐了许氏一些忌口,便起身告辞了。
苏红袖这么一晕,足足晕过去了三天。
若不是肚子实在饿得难受,嘴里又渴得发慌,她还能睡得更久一点。
这三天,实在是她重生以来睡得最舒服,最为酣畅淋漓的三天。
她终于没有再梦到林皓轩。
不仅没有林皓轩,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噩梦。
这样舒心快活的早晨,她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未曾感受到了。
起先,许氏和苏允等人都日夜陪伴在苏红袖床边,心急如焚地等她醒来。
后来,大夫说她没事,但是需要好好休养,这么多人围着她,只能让她睡不安稳。
许氏和苏允便都回了房。
只剩下苏彦一个,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愧疚,说什么也不肯走,仍旧不眠不休地守在苏红袖床头。
苏红袖睁眼之时,依稀看到有一个熟悉亲切的人影趴在她床边打瞌睡。
她起先以为那是苏岑。
因为,从小到大,每次她生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苏岑。
可是,等她直起身来,细细一看,她又发现那人不是。
竟然是二哥。
在苏红袖的记忆里,自从苏彦十五岁,有了第一个通房丫头,知晓了人事,他就总是泡在女人堆里,极少和她在一起。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二哥怎么会趴在她床头,胡子拉碴,满脸憔悴不堪地等她醒来?
该不会是吃错什么药了吧?
想虽是这么想,但,看到苏彦如此不眠不休的守她,苏红袖的心里终是悄悄流淌过了一股淙淙的暖流。
苏彦也许平时不爱和她厮混在一起。
可是,当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当她上一辈子被林皓轩辜负,被打入冷宫,第一个站出来帮她,宁可与林皓轩为敌,也仍然坚定不移站在她身边的,却正是这个二哥。
对自己这几个哥哥,无论是苏岑,还是苏彦,苏红袖的心中都充满了感激。
“哥哥,醒醒,快醒醒。我饿了。”
苏红袖伸手,轻轻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苏彦。
苏彦似乎极累。明明,他平素最为警觉,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的,可今天,苏红袖推了他好几下,他却始终都剑眉紧锁,似乎深陷于某个噩梦,不可自拔。
“林皓轩,你这混帐,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心一意,永不另娶!?你的良心给狗吃了!”
隐隐约约,苏红袖似乎听到苏彦在睡梦中暴喝了一声。
她一怔,扶在苏彦肩头的双手顿时变得僵硬如石。
苏彦叫了一声之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刚才梦中所见,在睁眼的一刹那,他便已全然忘却。
因此,看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苏红袖,他只当她虽然醒了过来,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立即冲出门外,一声大吼:“爹,娘!妹妹醒了!可她又要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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