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这么一喊,立即,“蹬蹬蹬”,门外响起了一连串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来的人,又何止是苏允和许氏?
翠儿,牛大,牛二,所有在苏府管事,从小亲眼看着苏红袖长大的人,都来了。
望着门外一张张充满了关切和担忧的脸,苏红袖只觉心中仿佛涌上了一股汹涌的暖流,眼里不知不觉就湿了。
这些人是这么的关心她,这么在意她,这么全心全意地为她好。
可上一辈子,她为什么就是瞎了眼,脑子糊涂得那么厉害,只因为他们都劝她不要嫁给林皓轩,就把所有人都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不。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鬼迷心窍,为了一个男人而奋不顾身,为了一个男人而不顾一切。
“阿爹,阿娘,牛叔,别哭了,来,这儿坐。”
苏红袖整理了一下床褥,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些位置,让前来看望她的人在床边坐下。
她握住来人的手,和他们亲切地攀谈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慌慌张张冲进来的,除了苏府的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便是先前在梁府被苏红袖和林皓轩彻底遗忘的林静轩。
他本不应该来的。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圣上在宫中大摆宴席,盛邀满朝文武前去赴宴。
苏允不去,那是因为他的女儿得了重病,太医已经事先将此事禀报陛下。
可林静轩不去,却毫无理由,摆明了不卖当今圣上的面子。
其实,林静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了苏府。
明明,一大清早,他只是想出府随意逛逛。
可,逛着逛着,他的双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罔顾他心中所想,罔顾他再三对自己的警告,自作主张地把他带来了苏府。
这怪异的感觉,林静轩有生以来,从未曾有过。
他生来就拥有极强的自制力,身边女子虽多,可全都是逢场作戏,从没有一个真正被他放在心里。
女人,可哄,可骗,可宠,可疼,绝不能真正将她们看得太重。
可,后来他遇见了苏红袖。
他方才知道,何谓魂牵梦萦,日思夜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总是在想着她。
吃饭的时候也想,睡觉的时候也想,上朝的时候也想,一睁开眼睛就想。
就好比刚才,明明他是出来给前几日搬进王府的表妹买胭脂的,可是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他的双脚就把他带到苏府来了。
苏红袖重病,这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京城内外,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苏家这个最小的女儿是苏允的心头肉。
小的时候,她每次一生病,苏允在朝堂上必定是心不在焉,愁容满面。
这回她生了一场大病,苏允更是连老脸都不要了,亲自上门哀求他的仇人,也不知许给了孙桓多少好处,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到了府上。
朝中的官员都在私底下传,这一回,这苏红袖的病恐怕是要不好了。
也不知为何,听到别人这般议论,一瞬间,林静轩的心里竟仿佛堕进了一块千斤的巨石。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就算之前,他唯一最重要的亲人病逝,他都未曾有过这般的感觉。
好像整个天都黑了。
好像有人拿着把刀子,狠狠往他心里捅了一刀。
他不得不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在苏府了。
林静轩人虽然来了,可,很显然,他在苏府只是个不受欢迎的陌生人。
翠儿和牛大他们早就知道他是梁红姝的靠山,因此,林静轩进门的时候,谁也没拿正眼瞧过他。
苏允,苏彦等人的全部心思都在苏红袖身上,他们根本就没发现林静轩也跟进来了。
同样的,苏红袖也只看到了苏允、苏彦等人。
好不容易,该吩咐,该嘱托的话都说完了,许氏等人眼泪汪汪地起身离去,众人这才发现,咦?这屋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你来干什么?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别在这里吵人休息。”
当今圣上正是因为苏允的极力辅佐才登上皇位,因此,自然,苏允和林静轩等人的关系都算不得好。
苏允一看到林静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人又来找他的麻烦了。他得赶紧把他赶出去,绝不能让他在他女儿房里闹。
不光是苏允,翠儿等人也都面色不善。
“你来这里干什么?小姐要休息了,你还是赶紧出去,别害小姐睡不着觉。”
翠儿边给苏红袖整理床褥,边冷言冷语对林静轩下逐客令。
林静轩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
来自取其辱?来自讨没趣?想他林静轩,十几年来在朝堂官场平步青云,在女人堆中更是极受欢迎,京城的女子,无一不以得他青眼相加而喜不自胜,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不受待见了?
林静轩想走。
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外。
可,不知为何,他又把头回过来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望向苏红袖的黑眸,深邃迫切,当中盈满了希冀,充满了渴望。
他在等。
等苏红袖出言挽留。
等她像他从前见过的那些女子一样,只需一个回眸,一个凝视,就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情不自禁。
等啊等,好不容易,苏红袖终于抬起螓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不过是再随意,再毫无意义不过的一眼。
林静轩的胸口却“怦怦怦”、“怦怦怦”地狂跳了起来。
她终于看他了。
原来如此。
原来他等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见她一面。
苏红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静轩。
她朱唇轻启,面色淡然,只一句话,就将林静轩打进了无间的地狱。
“梁红姝在后面。”
苏红袖看着林静轩,眼神冰冷,淡淡地道:“她住在后面的第二间,你走错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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