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瑶站在黑河岸边,然后回望平缓坡地上,一座座蒙古包和簇拥在它四周围,铺天盖地马架毡房,犹如绿野里盛开的白雏菊,一直漫展到天际。
一条清澈河水萦绕着这些白毡房流淌,相隔极远的河段,才会偶尔出现,一两棵枝叶婆娑的绿树,忽爷的营帐紧靠河边,娴瑶没费什么力气,就站到了河边树下。
“主子,您有没感觉到,西凉这地界,气候很特别呢!就说眼前,太阳照的到地方,热得像蒸笼,树荫底下却像藏着一座雪山。
河水又清澈又干净,手伸进去,却是透骨的冰凉。”春梅拿手试探河水水温,皱了皱眉头,认真提醒娴瑶说道。
“是啊!小主子,虽说入夏有一段时间了,可这从大雪山流淌出来的河水,还是扎骨的凉,主子爱惜身子,千万不要下河戏水。
老奴已经打发人,去帮冬雪拎河水,浴汤这会儿也快烧好了!主子忍着身上粘腻,只管树下乘凉,待到体温降下来了,奴婢们侍候主子沐浴,梳洗打扮过后,太阳一落山,天就凉快了,那时候,忽爷也该回来了。”
明嬷嬷树荫下放了把椅子,扶娴瑶在上面坐好,她一旁为小主子持扇,满头大汗地说道。
娴瑶爱极这片树下阴凉,猜度忽爷将营帐设在河岸边,难道是有意成全她爱干净。
这河边景致的确美好。河岸两旁堆积的大石碎片,尤其适合河边烧烤,想到这里,吃货心里似乎又有了新鲜主意。
不提娴瑶洗浴,那轮烈日靠近远山之时,金乌突然丧失烤灼万物神力,天地霎时间变得凉爽起来。
傍晚时分,风沙送来天边大雪山的冰冷寒意,明嬷嬷赶着为娴瑶身上,加了件大毛坎肩,也劝小主子回毡包内休息。
娴瑶不肯,她是看到壮观的勒勒车队,清晨全部出动,到遥远地方的高山密林采伐.
傍晚载着大车小车的圆木和枝桠干柴返回营地,但看如此震撼规模,这场战争又不知毁掉多少繁茂山林。
蒙古大军在酒泉扎营休整,忽爷营帐设在靠近河岸高处.
娴瑶目光可以越过侍卫们鳞次栉比的马架毡房,俯瞰整个军营,看兵将们每日忙忙碌碌,犹如经营一个个杀气腾腾的蜂巢,倒也十分热闹。
这时候,一辆辆干柴勒勒车都分送到了各处营地。也有满载数量惊人,沿途劫掠村户得来物品的勒勒车,被押送到辎重库房区,车上物品都储藏在集中成片的毡房里。
娴瑶皱了皱眉头,对蒙古军队劫掠成性,很是反感,但她远嫁异邦,身不由己,也只能见怪不怪。
好在天色将晚之时,终于远远的,看到忽爷战马上俊挺英姿,身旁簇拥着一大群人,纵马扬尘回归营地,随后两辆载着猎物和装满干柴的勒勒车,也相即赶到。
然后,夜色朦胧里,她视线看不到地方,不久燃起篝火,微风鼓动烈焰,火光照亮一缕缕青烟,翻滚着升腾而起。
又过了一会儿,有侍卫赶着勒勒车来接娴瑶,说是四王爷有请。娴瑶也不多问,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准是小王爷们狩猎归来,聚在一起篝火晚餐。
忽爷一日未见娴瑶,惦记着请她吃些好的,那里自然是有吃有喝好不快乐!这些都符合她的‘四有少年’原则。
遂在身上裹了件墨兰色丝绒披风,奴婢们搀扶着,上了勒勒车,耳听得车轴吱呀哼唱,火把照耀下,勒勒车七拐八拐,最后在能望见忽必烈王爷地方停下来。
娴瑶下车,这时已有侍卫疾奔到四王爷近前禀报。
王爷转身,熊熊篝火照亮他的半边面瘫脸,他朝着娴瑶挥了挥手,那冷峻的嘴角,竟然在这时候微微的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身旁桌案后面,坐着长兄蒙哥王爷,火里差王妃在近旁忙碌着。多日不见,她身着漂亮蒙服,肩上披了件狐狸皮外搭,愈发显得雍容华贵,热情干练。
远远的,她望见娴瑶下了车,连忙迎上前去,快乐地拉住娴瑶那双白皙小手问寒问暖,满口的赞美之词。
“娴妃,几日不见,你这小手小脸更加白嫩了,这西凉风沙大,怎么就吹不黑皱咱们的小公主呢!依我看啊,肯定是四王爷舍不得你见风,整日家泡在牛奶桶里,供着呢。”火里差王妃大声说笑,又忙着为她介绍起,闻声纷纷聚拢过来的各家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