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翻过山岭，下到沟壑谷底。

果然有条清浅小溪，一路沿溪边顺流而下，曲曲折折，不久之后到达大河。河边晃动着三个人影，却是冬雪和明嬷嬷搀扶着溺水的扎布。

“扎布，你还好吧？有没有呛水，有没有伤到肺。”

娴瑶不理奴婢们重逢时的惊喜欲狂，她最关心的还是在草原长大，不会游泳的扎布，跳水后有没有受伤。

“主子，我没事，就是多喝了几口河水，刚刚明嬷嬷帮我空出去一些，已经好多了，只是胃里还有些胀痛，我们蒙古汉子能饮酒也不怕喝水，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扎布浑身水湿，面色苍白，不舒服但还是挤出笑容宽慰主子，脚下踉跄也没耽误继续赶路。

众人亲热说笑，沿河边曲折前行，绕过几个河弯，眼前河水清浅，河边点燃一堆篝火，火堆旁炙烤着几条大鱼，已是外焦里嫩，鱼香扑鼻。

巴图站在河水里，安静的做个美男子，稳稳当当的插鱼。娴瑶狂喜不已，这会儿人都聚齐了。

众人饱餐一顿，天近黄昏，继续沿河道前行，走了很久，方才到达江口，江岸边泊着一艘小船，搁浅许久，好在橹桨俱全。

众人江岸边拔些干枯秋草，厚厚的铺在船舱里。

夜晚来临，娴瑶和明嬷嬷躺在船头，扎布晕水瘫软在船尾，巴图后背有伤，只能趴在船甲板上。

两个蒙古套马汉子都没坐过船，按照成吉思汗的大扎撒令，蒙古人不能下河洗澡，洗衣晾晒。又是吃不惯河里的鱼，故而水里的勾当，两个人都不擅长。

明嬷嬷老迈，娴瑶是主子，只有春梅和冬雪自幼生长在江南水乡，都是驾船摇桨的行家。于是两个奴婢商量了轮流划船休息。

暗夜里，船头插支火把，照亮桌面大一方水面，欸乃一声到了江心，小船调转船头顺流而下，直奔卓啰城方向而去。

那夜月朗星稀，深秋江面有风，冰寒入肌，月光清清冷冷，沿江两岸黝黑一片，偶过陡立崖壁，枭鸣猿啼，诡异哀愁。

娴瑶等人夜走水路，不必担心有土匪、强盗和吃人的野兽。顺来的船只，待到与蒙古大军汇合之后，就会烦请忽爷派人来打听船主人，好好的赔偿就是了。

暗夜里，这条无篷小船，被两个奴婢摆渡得平稳轻缓，顺流而下，一日千里。

众人不用拿脚走路，船仓里干草厚暖，倒是解决了夜间住宿问题。于是皮袍裹身，钻入干草里酣睡。

娴瑶和明嬷嬷紧紧挨靠一起，抵御江面寒风，也不觉得有多冷，反而是出了一身热汗。耳畔听得扎布晕船呕吐，这一夜，险些将胆和胃都吐出去。

翌日凌晨时分，江上起了大雾，寒露打湿枯草，一船的人都被冻醒，春梅和冬雪迷雾里辨不清方向，满眼都是米汤般浓稠白汽，只好拣个平滩，泊船岸边。

众人拢起一堆篝火，烘衣烤肉，取暖充饥。天色微明之时，巴图去到江岸边人家，打听前往卓啰城的行走路线。

回来说水路走的没错，已经到了卓啰境内，坐船再向前行一段路，上岸沿官道向西行走，就到了卓啰城东门。

门口有没有官兵把守，能不能顺利进城，江岸人家许久没去，就不太清楚了。

众人闻听重新上船，这时江雾正渐渐的散去，江河上空朝霞满天，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船行许久，前面遇到一个大的渡口，有官道直通卓越啰城。

众人弃舟登岸，用旧船换了匹瘦马，驮着小王妃在官道上疾走。

下午到了卓啰城东门，守城门官兵见众人蒙族打扮，放行也不阻拦。那时，天空风云聚变，卓啰古城的第一场雪下的没有任何征兆。

先前还热得厉害，雪花一飘，寒风一阵阵吹来，娴瑶等人就觉得，仿佛是周身都被冷风吹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