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杀了你,真的很可惜,你真的很优秀。”
花媚娘并没马上出手,她的眼中带着惋惜的神色。
“如今,像你这般观察细致入微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
花媚娘喃喃着,感觉心脏有些抽搐。
杀人如麻的她,想到眼前这少年就要死在自己的手上,她那头发散乱之下的脸庞上有着异样的红晕。
“不过,斩杀天才,扼杀优秀,这种感觉还真不赖呢!”
花媚娘感叹着,忽然转身窜进马车里。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花媚娘的出手,夏云终于睁开了眼睛。
夕阳已只剩一丝,繁花正在残阳下争先绽放着最后的色彩。
晚霞如火,映的他身旁不远处一样物事闪闪发光。
那是一柄断剑,是他用来抵挡花媚娘一掌的精钢长剑。
只不过,花媚娘太强,长剑变成了断剑。
几丈外,那两匹马正呼哧呼哧地打着响鼻,马车内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花媚娘还在马车里,夏云却没有逃走的打算。
他全身乏力,也根本无法逃过马车的追击。
花媚娘虽觉得杀了他很可惜,但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因为那悬赏,花媚娘决计不会放过他。
也因为行业的道义,花媚娘揭了榜,便不是夏云死,就是花媚娘亡。
现在,死亡的阴影已在夏云的头顶,他却没有什么想法。
他父母双亡,了无牵挂。
亲戚虽有,却形同陌路。
在学院五年,虽常受欺凌,在毕业前也已重拾尊严。
此刻,他很平静。
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就像一个迟暮老人,迎接自己必然的命运。
然而等待终究是一件漫长的事,在花媚娘进马车内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即将出马车时,夏云内心忽然闪过一本书。
花媚娘终于从马车里飘然而出。
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她的发髻已扎好,脸上很光洁,先前的狼狈已不再。
凌乱的衣衫也换成了一件新衣,这衣服是令人想要沦陷的紫色长裙。
此时的花媚娘,无比美艳,无比勾魂夺魄,就像一个绝世美人。
她脸上带着笑,两手卷着裙角,在夏云眼前转了一圈。
这一幕很美,就像无数动人传说中的女主角,像天仙!
“我美吗?”花媚娘格格的笑,向夏云挑了挑眉。
“美。”夏云承认,此刻的花媚娘比他这十七年来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美。
“你很诚实。”花媚娘又笑。
“现在,你见到了我最美的样子,那么你也可以愉快的死了。”花媚娘的笑声戛然而止,浑身散发出杀意。
这杀意很强烈,就像狂风的风刃席卷向夏云。
“出手吧,我已等了太久。”夏云却很平静,仿佛并未被这杀意在平静的内心荡起涟漪。
“好,因为你的优秀,我会给你立上一座坟墓!”
花媚娘轻叱,人已腾空而起,如彩凤起舞,一掌拍出,手掌上闪烁着青光。
夏云冷冷的盯着这只手掌,看着这手掌悠悠拍来,在即将到达他胸膛之际,夏云忽然动了。
没有什么能形容夏云此刻的速度,花媚娘只觉内心一抽,眼前的夏云已消失。
然而下一瞬间,天地间已只剩下一道夺目的光芒。
噗嗤——
这道光芒消逝在花媚娘的胸膛。
砰——
花媚娘的倩影坠落在繁花之中,胸膛上有丝丝鲜血染着紫色长裙,那紫色长裙的胸口处仿佛被雨点淋湿。
“这是什么杀招?”
花媚娘很平静,眼中带着惊诧望着胸膛上那道剑柄,轻声问道。
“下等武技,一剑飞仙。”
夏云喘息着,轻声道出。
“你本不该有使出这一剑的力量才对,哪怕有一个时辰,你也决计恢复不了这么快。”
“告诉我!”
花媚娘脸色苍白,望着夏云,眼中充满了恳求。
但天书是夏云最大的秘密,哪怕花媚娘即将死去,他也不能说出来。
残阳终于彻底消失,夜色即将到来,花媚娘眼中带着遗憾,渐渐没了声息。
繁花之中,是花媚娘那渐渐失去温度的曼妙身躯。
“你这么爱美,此地既是满眼繁花,和你很是相配,我也没必要为你立一座坟墓。”
夏云轻语,在夜色即将到来之际,他站起身子,寻了个方向,摇摇摆摆的前行。
一直到他消失,花媚娘那赶车的仆人都没有出现,想来是花媚娘的怪癖让那仆人早已厌烦。
所以花媚娘已死,他便等于是解脱了,哪里会想回来照料花媚娘的尸骨呢?
“假如,不是因为这些怪癖,我早已死了。”
黑暗中,夏云微微有些庆幸。
这些并非巧合,天下也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他能活下来,还是靠了那一记他拼死换回来的杀招。
一剑飞仙!
那本下等武技最后一页上他一直想不通的一招。
处处透着不合理,他想要将这些不合理联系起来,只缺一根线。
终于在花媚娘那一掌下,在死亡覆盖在头顶前,他想到了这一根线。
就是因为这一根线,他拾起了那柄断剑,用出了一剑飞仙。
即使是下等武技,但这精髓的一招已完全可以媲美上等武技。
花媚娘果然没有躲过,甚至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剑太快了,快的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
等察觉到危险时,剑已刺进了胸膛。
那快到了极致的一剑,根本无视了花媚娘周身的防御!
弯月升起,夏云的步伐渐渐轻快,有了天书的帮助,他力量的恢复远非常人。
“只是可惜了花媚娘的储物宝贝,她杀人无数,所收获的必然很庞大。”
夏云微微有些遗憾。
他并没有取走花媚娘的储物宝贝,他总觉得花媚娘虽然有着致命的怪癖,但却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
一个这样的女人,他实在没法伸手在花媚娘身上摸索,那样只会破坏了她的美。
至于那储物宝贝以后会便宜谁,他也不去想。
放过了就是放过了,难不成要他现在回转去取那宝贝?
看着幽幽月光,夏云无声微笑。
……
……
接下来的几天,夏云再没有遇到任何想要杀他的人。
想来是花媚娘的名气很大,她揭榜之后,林家也终止了再派人的打算。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杀人无算的花媚娘还是失手了。
所以这几天里,夏云白天赶路,晚上修炼,积蓄力量反哺天书。
一直平平静静的,这样的日子很惬意。
但惬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此时烈日当空,正是午时时刻,夏云的步伐已放慢。
翻过了前面的那座山,便是他离开了五年的家乡。
越是靠近家乡,夏云的心里便有些慌乱。
离开了五年,家乡现在是什么模样?
没有人打理,祖宅是否已布满了蛛网灰尘?
离开了五年,那些乡邻是否还能认出他?
当年一起玩耍的人现在又是否娶了妻子?有了孩子?
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的一种表现吧!
夏云不懂什么是近乡情更怯,他只知道自己的内心虽然有些慌乱,其中却夹杂着欢欣和期盼。
是以,他的脚步想快快不起来,想慢却也慢不下来。
他终于登上了山头,俯瞰着自己的村庄。
本已到了嘴角的笑容,忽然间消失了。
只见山谷之中,本是茅草精舍几十间的地方已变成了一片焦黑。
在那焦黑之中,只有一处房屋还算完整,却也是十分破败。
嘿,我的乡村!
夏云内心无声的呐喊,人已像炮弹般冲了下去。
一路所过,挡路的树木断成两段,拦路的巨石碎裂成粉末。
他终于到了他熟悉的村庄。
走过废墟,穿过灰烬,来到了那座尚算完整的房屋前,他怔怔的盯着这座屋子。
这是他的祖宅!
村庄变成这样,显然是一把滔天大火所造成,但是为何只有这破败的祖宅没有遭受波及?
答案已经出现在他的心里。
夏云颤抖着手推开了破败的房门。
入眼的并不是先前猜想的那样满是蛛网和灰尘,只有少量的蛛网与灰尘,想来是有人曾经打扫过。
只不过那一把火之后,村庄再没有活着的人,也便没有人打扫,所以才又有了新的蛛网和灰尘。
夏云红着眼眶,走进了内堂,在内堂里,摆设着他父母的灵位。
现在,灵位还在,但上面的字已变成了血红色。
那是用鲜血书写的字!
杀我林家的人,便要你全村的人陪葬!
十五个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血迹虽已干涸,但这十五个字所透露出的怨恨却是那么的醒目。
林家,果然还是林家!
派人追杀就算了,开出悬赏就算了,就连生他长他的村庄都不放过。
我只不过杀你林家纨绔子弟林聪一人,你们却要我全村的人陪葬!
真是好毒的心!
夏云内心抽搐,跪在灵位前,刀刃一般的眉毛因为痛苦而扭曲,牙齿被他咬的咯咯作响。
……
……
一把火,将他的祖宅也化为了灰烬。
在废墟中,夏云立了一块简陋的牌子当做墓碑。
上面用鲜血刻着几个字。
全村人之墓!
不肖子弟夏云立!
刻好之后,夏云将这块牌子收进储物戒指之中。
然后他跪在废墟前,向废墟磕头。
响头!
咚,咚,咚……
一连十八个响头,那响声不大,却隐隐中震的群山都在颤抖。
“林家,你烧我全村,我誓要屠你全族!”
山谷中,一道咬着牙声却震天的声音响起。
天上乌云滚滚,似为这话而动容,转瞬间降下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