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院子时,恰好见抱着一叠账本的苏泷,他傲娇的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被老夫人发配出去了吗?进来干吗?”
“我进自己的院子,见自己的夫君,关你什么事。”我怼道。
苏泷嘴巴一翘,生气的离开。
我几步上前敲开了苏络青的书房。
“你怎么来了?”苏络青从案后抬头。
这间书房一如去年的布置,我四下闻了闻,没有女子的胭脂味才放下心来。
我放下灯笼,走近他:“认床,睡不着。苏络青你有没有好看的话本借我瞅瞅。”
苏络青放下笔,起身转到书架上挑了几本:“西情楼建在湖上,晚上会有些冷,记得多盖些被子。”
我忽然鼻子一酸,这算怎么回事,前几天我们日日同床,怎么一回了苏府,就像被那分开的七仙女和牛郎了呢?
我几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苏络青,他身体僵了僵,手上的书不甚掉落地上。
“苏络青,我一点不想搬出去。”我委屈道。
他拍拍我的手,安抚道:“今早问了你两遍,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怕我一说出来,你母亲赶我出府怎么办。”
他被逗笑,胸腔颤动:“以你的性子,还会怕被母亲赶出府?”
“你都不知道吗?越是在乎才越恐惧”我惊觉说错了话。
苏络青也停住了笑,一时寂静得只听得到烛火嗬嗤声。
许久,他拉开我的手,转身面对我,神情有些严肃:“我希望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眨着眼睛诚恳的望着他的凤眸:“当然不会,苏络青,你发上有片树叶。”我指着他的头顶,左脚蹬上旁边的梨花木长椅,捂住他嘴的手下移捧过他的下巴,脸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我知道他要提醒我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听。
一如去年在画风舫上,强吻他时一样,借势而为。没办法,他比我高一个头还多。
他还没来得及推开我,我伸出舌头,描摹着他的唇形,努力撬开他的牙关,手缓缓挪到他的腰带。
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在怂恿:他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不推开你;他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处处护着你;他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时时关心你?
我松开他的唇,迷离的看着他的眼神,勾住他的腰带,往书房里面走。
这招是我从前在红颜馆蹲点的时候学的,当时那姑娘眼神,仿佛要掐出水啦。
我一手勾着苏络青的腰带,一手拉开自己身上的狐裘,露出里面的沐浴后穿的一件浴衣。
“苏络青,今晚我可以睡这吗?”我媚眼如丝,蛊惑道。
苏络青喉间动了动。凤眼半眯,手撑着桌子稳住身形:“你别后悔。”
我眨了眨眼,扔掉身上的狐裘,靠近他:“你不记得了?元日后天,你去画风舫被灌醉了,回府的马车上,你可是……”我撂下话头,矮肩,衣襟顺势滑下一半,我伸手捋过垂散肩头的长发,露出肩头。
他别过头好像在回想什么,我拉过鬓边一缕长发缠在他腰带上打成死结。
我继续勾着他的腰带往书房屏风后的那间房间走,我记得望月说过。自成亲后,苏络青一直宿在里面。
苏络青额间暴着青筋,伸手拂开我勾着他腰带的手,眼里似怒似隐忍的往外走。
他一动便扯着我的头发,我低呼了一声,拉着他的手不放开。
他惊异的看着缠在腰带的头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索性坐到地上,绷直了鬓边的长发,抬头鼓脸看他。
“信不信把你头发剪了?”苏络青深呼一口气,拉回理智。
我侧身坐在地上,将白晃晃的腿搁他脚上,实在是地上凉啊。
“你剪啊,你剪,我就敢解。”我威胁的看了眼他的裤腰带。
苏络青难得凤眼露出一丝危险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还是你想离开苏家。”
我侧头撩了撩头发:“你们苏家给我安排那么破的院子,不就是在逼我单方面毁约定吗?”
苏络青脱下外衣扔在我身上。低头拨开腰间细碎的头发,试图解开,放柔口气道:“若是为这事,你这番闹就不合理了,你先起来。”
我偏头将他的外衣垫在地上,正好地板凉。
“你不让我睡这,我就不起来。”我撒娇道。
苏络青正经道:“你想睡这,可以,别后悔。”
”不后悔啊,我们现在不努力,明年怎么给七叔伯抱去一个侄孙。”
我挑眉,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我伸出舌头魅惑舔了舔嘴角,他迅速别过头,手法慌乱的解着腰带上的头发。
我拽着他的衣摆,缓缓起身。手搭在他肩上,滑到他的胸膛,斜眼看着他的脸,低声道:“难道说?你,不行?”
他解头发的手一顿,横了我一眼,戾气暴增。
他忽然转身一把捞过我,手臂绕过我的腰,提着我一脚踹开屏风后的房门,几步带我到了床上。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正对房门一张木雕大床,床头挂着一把青铜古剑,右边一个圆桌,左边一个微型池塘流水饰具。
我看着撑在我上方的苏络青,呼吸急促,眼眶发红,神情有些透着危险。忍不住伸手撑在他胸前。看来红颜馆姑娘的的杀手锏——”不行”,这么有用?
他看着撑在胸膛的小手,手指具有威胁性的夹住的浴衣边沿:“怎么?你怕了?”
这时候怎么能怂,我强撑着笑了笑,侧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不敢看他,曲起膝盖顶在他腿间摩挲了一下:“当然怕,怕你不行。”
他忽然扯掉我身上最后一件衣物,覆上来。我吓得轻呼一声,闭上眼睛,不敢呼吸,心仿佛要跳出来。
难怪红颜馆那些姑娘每次跟客人同房时,会叫个不停。
我只感觉一只大手扳过我的脸,另一只手捧在我脑后。难道他,要吻我?
“睁开眼睛吧。”苏络青附在我耳边说道,鼻息扰的我耳朵痒。
我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
微微睁开一条眼缝,苏络青的脸在我肩上,墨眉微挑,凤眸幽深的盯着我,我被他看得终于有些害羞了,原来我的脸皮并没有多厚。
我忽然被他身后墙上一幅画吸引住眼睛,再也挪不开。
那画上整幅红艳的杏花,枝繁花密间,一红衣美人,香肩半露,斜躺在树下,眺望着远方晚霞。画上美人眸如星辰,眉若远山,唇似红霞。
妆矶遥,我的母亲。
一种极度的羞耻感油然而生,我慌张的扯过一旁的被褥裹在身上,只觉得自己在母亲眼皮子底下,诱惑是她的裙下之臣是件多么耻辱的事。就好像自己偷偷脱了衣服进碧湖戏水,怡然自得的以为没有人知道,一转头,所有人都看见你□□的样子,包括熟悉和陌生的人站在岸上,嘲讽的看着你。
我战战兢兢的推开苏络青,视线不知道往哪搁,低着头不敢再看他,伸手摸索到床头的剑,他忽然制止。
我扯了扯嘴角,好笑的抬头嘲笑:“你以为在我母亲画像下,我会羞愧自刎吗?”我看了眼缠在他腰带上的头发。
他看着我坚硬的眼神,犹疑的松开手,又伸手解开腰带,放在我肩上的被褥上,转过身避嫌。
我抱着被褥像只落魄的狗一样,笨拙的挪下床。伸手一把抽出床头悬挂的古剑,苏络青迅速防备的退开。
我冷漠转头,挥剑斩下缠在腰带上的头发,哐当,扔下剑。红着眼走到门边时,我回头看了一眼画像下的苏络青。
他僵硬在原地,颦眉回视我。
地上的剑仍在轻晃,缠着头发的腰带平躺在地上。
我转身走出房间,捞过地上冰冷的狐裘,紧紧的裹上,拉开书房的门,一股冷风灌进来,扬起我脑后参差不齐的发。
我走出书房时带上门,借着廊上的灯火离开东桑院。
苏络青,你永远不知道我看到觅乐久久不出院子时,胡思乱想得多忧心;你永远不知道我脱到最后一件,像个廉价物品时,下了多大的决心;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在我们相处时日不多,我还没有把握,选择捅破我们之间这张纸时,鼓起了多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