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天未亮,我被外面黄建宏的大嗓门吵醒。在门外大嗓门吼我们起床。
我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屋里就剩我一个人。
“诶,我去叫她,建宏兄先去喂马吧。”苏络青的声音传进来,黄建宏应了一声离开。
门吱一声开了,他迈步进来,走到床边,目不斜视。
他迅速捞起束胸站在我身后,我解开衣服,抬起胳膊,他熟练的越过我头顶,停在胸前,而后穿过腋下,收紧绸带,一气呵成。
我赶紧将衣服穿好,下了床,走到桌边洗漱。
“一会早膳吃饱些,今明后三天要穿过这片林子抵达镇上。”苏络青交代道。
我点头,迅速梳洗好,跟着他出门。
一连两晚上,五个人挤在马中间,嚼着干涩的馕。我窝在苏络青怀里,倒是睡了个好觉。
第三晚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黄建宏骂骂咧咧的拉上中年男子跑出去,捉了只雪兔回来。
我们三眼巴巴的看着蹦跶的兔子,想象着他一会茹毛饮血的样子。
黄建宏咧着笑,从行李掏出火石。我们就围着他盯着他重复摩擦火石,还流着口水。困意来袭,我靠着苏络青肩膀睡去。
完全是被香味馋醒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就是一堆旺盛的更火,火上架着一只光溜溜冒油的兔子。
我激动的握着苏络青,跑到黄建宏身边狗腿的捶背。最后我最少,分了一只肥兔腿。
次日中午,终于远远的看见城墙。
我动了动僵硬的屁股,趴在马背上叹道:“终于到了,我全身都要散架了。”
苏络青一把扶住我的腰,声音低沉:“别乱动!”
我侧身靠在他手臂上,看着他略无奈的表情,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苏络青,你下巴上冒胡渣。“
“坐好。”他腾出手转正我的肩膀,我不服气的回头,嘟嘴亲在下巴上,得逞的转头坐好。
身后没有再出声。
我狐疑的皱眉,动了动腰,侧头道:“苏络青,你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他往后挪了挪,握住我不安分的腰,嗓音嘶哑:“别动!”
我瞬间猜到什么,小脸涨红。
白白仰头动了动鼻子,大概嗅到前面的草腥气,突然振奋一跃,往前狂奔。
我没抓稳马缰,撞进苏络青怀里,他呼吸沉重的握紧马缰,稳住我身形。我切实感受到腰后抵住的坚硬,尴尬的往前挪了挪,马身上颠簸,复滑下去。
苏络青勒住马缰,往后提了一把,白白才缓缓镇定下来,停下马蹄。苏络青将马缰递给我,翻身下马。
黄建宏等人追上来,询问道:“怎么啦?”
“它闻到前面有草味,有些振奋。”我解释道。
苏络青走到尾随其后的那匹马旁,翻身上去。
我有些窘迫的拉着马缰,催促前行。
这座西夏小镇是沿途中,最繁华的镇子,街道上小贩推着各种挂满毡帽和银晃晃的布料。我们下马牵着马匹一路穿过喧哗的街道,找了处僻静的店住下。
五个人围在温暖的火炉边吃羊肉汤,简直是人间美味。
那少年跟店家熟练的订了房间,我们每人一间房,我看着沸腾的羊肉汤,不禁抱怨,还不如在林子里那会好呢。
我早早回房泡了个澡,肩上的伤口开始结痂,清晰可见三道凹陷。历云天那手劲真是得劲。
西夏以前来过,还是会几句西夏语。以前金陵的姑娘喜欢西夏这些金银首饰,跑过几次商队。
我坐在屋里很是无聊,穿好衣服,推门出去。跟店家打听了会,听说那位招驸马的西夏公主今日在河边寺庙祈愿,祈愿神赐她一个如意的驸马。
我倒真想见识一下那位貌美的公主。寻思着苏络青他们会在这留宿一夜,我便去牵马,便看到白白跨到一只公马上,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是我的错,我的错,竟然让它饥不择食了。
我愧疚的把它牵出来,安慰道:“别这样,带你去找母马好吗?”
我翻身上马,往河边奔驰。
河边聚集着人群,不远处一座寺庙,庙前驻足一个身姿婀娜的少女,闭目对着寺庙前的菩提虔诚的说着什么。底下不少青年男子雀跃欢呼着什么。我远远看着那公主眉若远山,唇如红霞,确实一个美人。
台下有一列士兵把手,很难接近。
这时公主睁开眼,侍女扶着走下寺庙台阶,我看着她那双圆圆的眼睛,觉得像极了昨天吃的那只兔子。
我翻找着身上,寻出郑哥留给我的一个令牌。
我朝着公主走过去,单膝跪下,大声道:“辽,郑王爷特使,求见公主殿下。”
忽然人群让开一片空地,其他人纷纷看着我。西夏国小,辽国强盛。
那列士兵围过来,不怀好意的警戒我。
“你是辽人?”公主走过来,打量着我,脸微红。
“小人是辽国郑王爷特使,受王爷之令,赠送公主生辰贺礼。”我将令牌呈上,有士兵接过,反复检查才递给公主。
“这是何意,今日并非本公主生辰。”她眨眼疑惑的看着我,更像一只无辜的兔子。
“我家王爷说了,像公主那般天仙的人,定是与那马哈河神一天生辰,才能得女神美貌。”我一脸真诚。
公主娇羞的别过头,支吾道:“替我多谢王爷你,叫什么。”
“在下顾言,今日代郑王爷求婚公主。”我拜礼。
其他人纷纷恼怒:“辽国求婚这么草率,不将我国放在眼里!”
“简直是侮辱公主!”
“公主,郑王爷之所以派特使私自求婚,而不是遣使团向西夏皇帝求婚的原因就是,怕公主因为两国政治关系,被迫和亲。王爷要求的是对公主的尊重;要的,是公主的心甘情愿。”我侃侃而谈,大放厥词。
周遭静默片刻,纷纷传来贬疑。
公主脸娇羞得通红:“本公主,会好好考虑。”说完,捂着脸快步上了马车,手里紧握令牌。
我得意的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像这种兔子一样的女孩,一眼就望到脚后跟了。
我牵起白白,打道回去。
店里一个中年男子侯在柜台边,见到我恭敬道:“请问是顾言公子?”
我狐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在下是苏家分庄的掌柜苏楠,庄主吩咐在此候着公子,请回去养伤。”
我预感不妙,快速撕开信件,唯有寥寥几字,先行一步,望汝保重,珍养身体。
珍养个鬼!我随手将信甩给苏楠。出门翻身上马,往城外走,苏楠着急追来。
“给我追你那个小相倌!追不到,回去就把你阉了!”我恶狠狠道。
白白抖了抖耳朵,喘了口粗气,撒蹄子狂奔。
我不过离开两个时辰,量他们走不了多远。只是城外小道繁杂,不知道白白追不追得到。
我一路上俯在白白耳边,各种恐吓,它一路狂奔,不敢停歇。我看着前面的树林,左密右稀,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这是往东面走,西夏都城不是在北面吗?
紧追一个时辰,终于在道上看到薄薄积雪上的蹄印,我才确认没有走错。
只是再往前,蹄印消失了。我忽然惊觉起来,想出身已经晚了,一道黑影袭来,我闪避不急,只得大喊苏络青。对方硬生生停下攻势,是黄建宏。
“你怎么跟来了。”苏络青从树后走出来:“建宏兄听到有马蹄声渐近,便下马埋伏,没事吧?”
我翻身下马,冲到苏络青身边,戳他胸口,带着哭腔道:“你再丢下我试试。”
他伸手拉过我,委婉道:“不是丢下,我们说好的,到了西夏,让你在钱庄养伤。”
“骗鬼吧,你分明是不信任我,你们根本就不是去西夏都城,这条路是西夏通往幽州的必进之道!你就是故意丢下我,怕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我挣脱他的手。
四奈寂静,片刻后苏络青翻身上马,回头朝我道:“你想跟着就跟着,伤口疼了,累了,别哭鼻子。”
我喜滋滋的上了马,驱马至他身边:“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如果哭鼻子需要眼泪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哭。
他叹了口气,催马继续前行。黄建宏追上来,啧啧道:“你说你,在钱庄那吃香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大把银子给你使,跟着来受冻挨饿干吗?”
“本公子家财万贯,从小就没缺过银子使。”我侧头看着苏络青侧脸笑道:“再说,只要跟着夫君,本公子乐意受冻挨饿。”
苏络青动了动嘴巴,没有说什么,拿出一抱枣泥糕递给我:“放心,挨饿还不至于。”
黄建宏哼唧了几声,默默的放缓速度到后面跟着。
我欣喜的接过,拆开来,拿出一块送到他嘴边,他看了我一眼,含笑咬过去:“别两只手都松开马缰,当心掉下去。”
我将枣泥糕收进马囊,催马加速。
苏络青和黄建宏搭伙去幽州,怎么看都是抱着政治目的去的。
一连七天,我们百日赶路,晚上歇在山民家中。有时候没有找到房屋便在山底下,燃一堆更火。每每这时,苏络青都会拉着我的手捧在掌心,我就枕着他的膝盖,沉沉睡去。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条件还算是好的。以前在沙漠里走商队时,都是有一顿没一顿。不过他大概觉得一个女子,受不住这些。而我,乐得他这么觉得,毕竟被疼爱的滋味,是美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