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要去哪!你不要依依了吗?”我撕心裂肺的痛哭,泪水浸湿衣襟。
淮水上的客船上,船夫拉着锚绳骂骂咧咧道:“走不走啊,下游码头还有客人呢!”
我冲上前拽着男子的袖子,伤心道:“不要跟她走,父亲,依依以后会很听话,不要丢下依依。”
“够了!”男子转身狠狠的甩开我,我额头重重的磕在甲板上,几个翻滚撞上栏杆停下。
“我受够了人前扮演慈父温夫!好好的家,被妆矶遥那个女人败坏成什么样,你个野种给老子下去,否则把你扔进河里!”男子一改往日和蔼的模样,视我如肉中刺。
我拼命的摇头,不可能,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父亲,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以前明明对我笑得那么温柔,决不是扮演的!
“你把父亲还给我!你这个坏女人,勾引父亲!”我爬起来,像支离弦的箭,冲向栏杆旁看戏的荣华月,挥舞着小爪子凑她。
荣华月怨恨的推开我,我拽着她的衣裙不松手。身后突然一双大力道的狠狠折弯我的手指,我被迫松开,回头见男子冷漠的眼神……
回神间,周围忽然变成南阳法南斋后厨,那个男子回头,眼神一如当年冷漠。
我惊的坐起来,眼前一片黑暗,才后觉是一场梦。
眼睛被蒙住,手腕被什么东西绑住。我侧耳听到屋外动静,窸窸窣窣的小声说着什么。
忽然传来门开的声音,一股熟悉的香味被风带过来。我皱眉辨认门的方位。
一道拖沓的脚步声渐近,我感觉到眼前有一道微弱的呼吸在打量我。好歹我失明过一年,黑暗不会让我慌张。
“沈夫人?熏香不错。”我出声道。
忽然响起一道娇媚的笑声:“哟,鼻子挺灵。那你猜猜,我请你来做什么。”
声音从风口传来,她在门外,那我面前的人是谁?
我正欲猜测,忽然一双手摸上我的脸,我偏头躲闪。鼻息间混杂着酒味,还有一股肉香,必定是酒宴过后直接过来,所以味道残留如此新鲜。那就是沈如闻宴请的客人,能的她宴请的人,不多。
那双手不安分的往下,停在我衣襟前,我皱眉一脚踢过去,对方明显反应迟钝,砰的一声落在地方,呼痛后,立刻心虚的噤声。
我记得,这声音是谁。
“沈夫人,你可打听清楚了,我可是有诰命在身的,你绑架我,罪名不小。”我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地上的人。
“我既然敢绑你,自然有法子,让人查不到线索。”沈如闻好笑道:“妆小姐,死法都给我你想好了,苏夫人曾化名公子顾言,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人人得而珠子,被江湖上的旧仇抛尸海边。”
我呼吸一窒,她,认出我了!
“你胡说什么!”我死不承认。
“不必隐瞒了,顾言,这么多年,你那张杀了人还嚣张的脸,我死都不会忘记!还有你身上的气味,不是只有你鼻子灵。”沈如闻放肆笑道:“自作聪明,以为你自己女扮男装有多高明,但凡动点心思,就能顺势查出顾言的主家妆家有个年纪相仿,身材相似的深闺小姐。”
我确实过于自负了,苏络青的那句:“我最怕你轻易说出这些谎言,最后,会报应在自己身上。”一语成谶。
“就在你死前,再帮我一个小忙,算是补偿吧。”沈如闻笑着离开。
房门应声关上。
地上那人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往床边靠。
我心里冷笑,当初,敢情就不该杀她父亲,插手她的麻烦事。
这便是她说的小忙,拿我做交易。
“知府大人,你一直不愿意出声暴露自己身份,是非礼□□心有不安,还是畏惧我的三品诰命?”我平静道。
脚步微顿,呼吸声减弱。
“莫非是昨日在燕莺楼前,你就心生歹意?还是劝你别高估了沈如闻,也别低估了苏妆两家的眼线。她大剌剌的在法南斋劫走我,我的人必定打听到消息了,不管您是不是知府大人,眼下最好离开此地。”我顿了顿,听他没有反应,大概是心动了。继续道:“你想想,若是苏络青带人救我时,您在场,怎么也解释不清。若是不信我,大可明天确定安全了,再来。因为如果我的人明日还没有查到这,我既逃不了,你又保全了自己。”
脚步离开,房门一开一和,我松了口气。
沈如闻这些年来,变化不少,我不能小瞧她。于刺被我派来盯着沈府的动静,不可能还是没有发现,除非,这里不是沈府!
过了一会,几个壮汉忽然把我拉起来,往门外推。
我暗自记下路程中经过一片紫藤花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药香,以及泥泞的土地,倒像是耕地,却比耕地更潮湿。
“你这小嘴,还真是能耐,我的客人,被你吓跑了!”沈如闻出声,一把扯去我的眼布。
我打量周围环境,是一间简洁的瓦房,只有一张八仙桌,桌上笔墨纸砚摆开。
“当年的事,我做法欠妥,年少无知。只道痛杀逼婚老父,救得佳人姻缘。沈家如今有成为南阳有名珍珠商,你还想要什么?”我皱眉。
啪,一巴掌扇到我脸上,我异常平静的看着她,压抑心底的嗜杀。
“年少无知,便是所有对他人伤害通用的借口吗?顾言,你还真是自负,妄想像个统治者一样做世间善恶的天平,你凭什么决断人生死!”沈如闻攥住我的下巴,满目鄙夷:“不过是个仗着美色呵小聪明,攀龙附凤的贱人,你害我如斯,我怎能容你!”
我皱眉舔过嘴角的血,冷漠到:“沈如闻,别太过分了,你没听明白,我刚才是在跟你道歉吗?”
“死之前,你确实需要补偿我!”她一把将我推到桌旁,几个壮汉上前按住我。
我低头看见桌上纸面的勒索信,十万万两?一天之内!
“你太高看我了,苏家妆家再有钱,也不可能短短一日凑齐这么多!”我抬头看她。
沈如闻得意笑道:“你当我傻,越拖得久,以苏家那些走狗的能力,很快会找到这的。没有现银,就拿等价的珍宝凑,我不挑。”
她的手滑过我的手背,阴狠道:“你说,苏庄主,对你那一部分熟悉呢?我得给他一份大礼,让他着急,这样才能尽快凑足。”
“这么大一笔财富,你得到了,藏哪里?事后,苏家总会察觉的,你还想苏家继续和沈家合作?”我从旁敲侧,害怕的挪了挪手。
沈如闻撩起我的袖子,接过匕首,在我腕上比划:“呵,你和苏络青都不是好东西,当初要进货合作事,大礼相送,求我们供珍珠。生意做大了,就想过河拆桥,我能让你们好过?”
她的匕首大力挥下来我被按住,动弹不得,只能尖叫。
忽然她的匕首险险侧过,划破我的袖子,见我害怕,沈如闻笑道:“哈哈哈,放心,你这副好皮肉,价高,我可舍不得弄坏了。”
这女人想钱想疯了。
她转身将划落的袖口连带勒索信装进信封,打算往外走。
“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年,是真的喜欢你这个朋友,不愿见你被那个唯利是图的父亲,将你交易给知府老头。我那份维护你的心意,是真的。除了我的身份,我再也没骗过你任何事。”我平静道。
她脚步未停,走到门槛处忽然回头,目光虚冷:“可当年的结果是你并未帮我分毫,因为我现在过得还不如当年!”
我又被关回原地,心里慌张不已,沈如闻不会真的把我卖了,接客吧!
我的匕首被搜走了,只剩下发髻的发簪,可是现在双手被绑,根本拿不到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停在我窗前。
“你谁啊,警告你,我可是三品的诰命夫人,你可不许动我!”我威胁道。
那人不应话,也不动作。
我有些慌,鼻息间直有药味,分不清是方才出去携带上的,还是现在这人身上的。
这是一双粗躁的手摸上我的手,顺势钻进我的袖口,我吓了一跳,挣扎道:“你谁啊,放肆,我可是三品诰命!你在动手,我咬牙自尽!”
那人并为吓到,忽然攥住我的下巴,摸上我的嘴唇,恶心的试图掰开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