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气微凉。这日,常靖云带着夏昭云和常易安下山,前往太原。三人一路游山玩水到了太原,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刚到叶府门口,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叶府的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封条,貌似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居住,门梁上还结着蜘蛛网。这让常靖云很是诧异,见有路人经过,便叫住一人询问。
“请问一下这叶府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可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路人道,“这叶府的老爷一年前做生意失败了,家底都赔光了,府邸也被封了。”
常靖云又问道,“您可知这叶府的人现在身在何处?”
路人道,“我也不大清楚,这叶府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一贫如洗了,原先的家丁丫鬟都被遣散了,至于这家的主人身在何处就不得而知。”
听完此番话,常靖云不禁内心一阵愧疚,肖青与他本是同门一场,如今遭此变故,他却浑然不知。如果这次不是夏昭云提醒他来太原看望肖青,估计这会子他还不知道叶府出了事。
夏昭云道,“师父,现在找不到肖师叔该怎么办?”
常靖云叹了口气,说道,“目前只能大海捞针慢慢找了,只要他们还在太原,就一定能找到。”
夏昭云道,“师父,徒儿现在就去找!”
“不急,你师叔一家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的,咱们先去投宿,明日再找。”
说罢,三人来到一家“城西客栈”投宿,办过入住手续后,三人围桌而坐,这时店小二源源不断上着菜。这时,夏昭云突然灵机一动,对店小二说道,“店家,请问一下您可知道这太原城内的叶府?”
店小二道,“当然知道啦!想这叶府当年是何等的风光,每天门庭若市!如今落魄了,宅子被封了,那叶府门前也清静了。”
“那你可知叶府的人到哪里去了吗?”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城郊有个运灵村,你们可以上那去打听打听,没准能找到呢!”
“那运灵村是什么地方?”
“就是个贫民窟!”
说完,店小二端盘离去。
常靖云道,“不管有没有希望,我们都要去找一找。”
“好的!师父!”
常靖云给夏昭云夹了点菜放入碗中,一旁的常易安看了,也嚷着要常靖云夹菜,常靖云哭笑不得,又给他夹了些菜。
次日,常靖云带着夏昭云和常易安来到城郊运灵村,刚到村门口,满眼都是落寞的景象,常靖云见一老婆婆从村子里出来,忙问道,“这位婆婆,请问这村子里可住着一位姓肖的中年妇人?”
那老婆婆看了一眼常靖云,说道,“你说啥?我听不清楚!”
常靖云提高了嗓音,又道,“有没有一位姓肖的女子住在这里?”
老婆婆想了半天,答道,“不认识什么姓肖的女子。”
常靖云有些失望,说道,“谢谢婆婆!”
夏昭云道,“师父,要不咱们再找人问问吧!”
这时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蹦蹦跳跳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个棒棒糖。夏昭云道,“小妹妹,你可认识一位姓肖的阿姨?住在这个村子里的。”
那小女孩转动着那双乌黑的眼珠,说道,“我娘就姓肖。”
常靖云和夏昭云皆喜笑颜开,常靖云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说道,“小妹妹,你娘可是叫肖青?”
小女孩看着常靖云,一脸吃惊,说道,“你认识我娘吗?”
常靖云道,“我不但认识你爹娘,我还认识你?”
小女孩道,“可是我没见过你,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让我来猜猜啊!你叫叶泠君,可对?”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你娘的亲人啊!”
小女孩嘟着嘴,说道,“我怎么从没听我娘说过呀?”
“那是因为你还小,所以你娘亲还没跟你说过呀!快带我去见你娘吧!”
那小女孩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吧!”
在叶泠君的引路之下,常靖云一行三人来到了肖青的住所,刚到院子门口,常靖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虽然屋子比较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叶泠君一路跑进屋,叫道,“娘,咱们家来亲戚啦!”
只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咱们都家徒四壁了,哪会有亲戚来看咱们啊?”
叶泠君接着道,“娘,是真的!他还知道我的名字呢!”
肖青道,“哦!还有这种事!”
于是,肖青走出屋子,见常靖云站在院子门口。肖青一脸诧异,泪水在眼中打转,常靖云见此情景,忙上去安慰道,“师妹,你受苦啦!”
肖青道,“师兄,此去十年不见,你还好吗?”
常靖云突然想起了死去的华彩衣,心中一阵伤感,但见肖青脸上也是愁云密布,只得将心中的哀伤掩埋掉,说道,“师兄很好,倒是师妹你,没想到叶府遭此变故,你为何都不跟师兄说呢?”
肖青道,“唉!我既已出嫁,怎么能再连累你,这都是我的命啊!”
常靖云道,“咱们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如今变得这么见外呢?无论什么时候,御风山庄永远都是你的家。”
肖青道,“师兄说的是,是师妹错了!别站着了,快快进来坐吧!”
常靖云带着夏昭云和常易安进了屋内,肖青沏了几杯茶,夏昭云接过茶杯,道了声“多谢师叔!”肖青一看夏昭云,说道,“没想到昭云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呀!真是个好孩子!”
这时,一旁的常易安嘟着小嘴说道,“肖姑姑,我也长大了!”
肖青看了一眼常易安,对着常靖云说道,“这就是易安,也已经这么大了,他和泠君应该是同岁吧?”
常靖云点了点头,肖青本想问更多关于常易安的事,但又怕提起华彩衣惹得常靖云伤心,所以便没再多问。
常靖云突然想起叶冕来,问道,“为何不见叶先生?”
肖青道,“我夫君到外地做生意去了,所以家里只有我和泠君两个人。”
“原来如此。”常靖云又看了一眼这个萧条的家,突然心生一个念头,说道,“我看此处生活条件极为艰苦,不知道师妹有没有意向跟我回御风山庄?”
肖青道,“多谢师兄美意,我已经过惯了这样的日子,无碍的!”
“我明白师妹的顾虑,叶先生现在去外地做生意了,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你就先回御风山庄住上一阵子,等叶先生回来了,你再回来住也不迟啊!”
肖青有些犹豫,看了叶泠君一眼。常靖云明白了她的意思,又道,“你看泠君还这么小,本是千金小姐,你也不想她跟着你住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吧!”
肖青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师兄说的有道理,我不能让泠君跟着我吃苦,所以还麻烦师兄让泠君到御风山庄住一阵子,等我们生活条件有所好转了再来接她,不知您意下如何?”
常靖云道,“当然没问题!只是你为何不一起去?”
肖青道,“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要在这等着我夫君回来,我与他共进退。”
常靖云见肖青意已决,只好说道,“既然师妹已经决定了,那师兄也不勉强了。过两日,我就带着泠君回御风山庄。”
“麻烦师兄了!”
一行人吃过午饭后,常靖云在客房里休息,常易安和叶泠君则在院子里玩,肖青在炕上缝衣服,夏昭云见她身旁没人,悄悄走过去,说道,“师叔,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肖青见夏昭云表情严肃,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说道,“何事?”
夏昭云说道,“不知师叔可知道我师父中毒一事?”
肖青诧异道,“未曾听说,你师父看起来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
“不瞒您说,师父十年前为了救四大山庄的人,被迫服下了寒桢门的半紫红,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每年我师父都要上衡山城求取解药,以缓中毒之苦。”
“这毒药可有解除之法?”
“如果我师娘还在的话,解毒肯定不成问题,可惜!寒桢门的梦掌门将解药分成了十七份,她让我师父每年上衡山城求解药,这不已经过去十年了。我不想师父再受这种屈辱,求得梦掌门告之了彻底解毒的方法,原来她早在十年前就把解药给我师父了,可我们却一直都不知道。”
“那解药呢?”
“不知师叔还记得当年您成亲之时,我师父送给您的那件结婚贺礼?”
“你说的可是那块蓝琥珀?”
夏昭云大喜,说道,“对!就是那块蓝琥珀,解半紫红之毒的解药就在那块蓝琥珀里。”
这时,肖青的表情突然有些尴尬,夏昭云见她神情有异,忙问道,“可是蓝琥珀出了什么问题?”
肖青道,“不瞒你说,一年前,我们叶府落难,家里之前的东西都给当出去了,包括那块蓝琥珀。”
夏昭云原本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又被浇灭了。
肖青见他神情失落,觉得很是愧疚,忙道,“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我有跟当铺老板说过,那蓝琥珀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让他务必帮我留着,等我攒够了银子一定会再赎回去。”
“那师叔还记得是哪家当铺吗?”
肖青点头道,“当然记得!”
夏昭云道,“这样还是有希望寻回的!不知肖师叔可愿意陪我走一趟?”
肖青道,“当然,咱们这就去当铺。”
两人来到太原当铺,当铺老板一见是肖青,便打了声招呼,说道,“叶夫人许久不见,可是要来赎东西的?”
肖青脸上一阵尴尬,说道,“老板说笑了,我以前在这里当过一个蓝琥珀,不知老板是否记得?”
老板想了一会儿,答道,“记得!那可是件稀罕物啊!”
肖青和夏昭云同时松了口气,肖青接着道,“不知那件蓝琥珀现在还完好吗?”
那老板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说道,“叶夫人,实在对不住了!这件蓝琥珀已经被人买走了。”
肖青和夏昭云的希望又再次落空了,但夏昭云不愿放弃,虽然知道找回蓝琥珀希望不大,但还是问了句,“请问老板,这蓝琥珀被何人买走了?”
老板道,“是被城外天龙山上无花阁的阁主给买走了。”
夏昭云接着道,“这位无花阁的阁主是何人?”
老板道,“此人是个生意人,姓花,大家都叫他花公子,平时喜欢收集一些奇珍异宝。”
夏昭云道,“多谢老板。”
离开当铺之后,夏昭云对肖青说道,“师叔,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要试一试。”
“你要去找那位无花阁阁主?”
夏昭云点了点头。
肖青道,“可是你不知对方来路?贸然前去不大妥当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去争取。”
听完此话,肖青更加觉得内心愧疚,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初没有当那块蓝琥珀就好了,都是我的错!昭云,无论如何,让师叔和你一块去吧!”
夏昭云摇了摇头,说道,“咱俩一起去不妥,我师父还在睡午觉,如果他一醒来发现我和你都不见了,肯定会起疑。而且这件事情决不能让我师父知道,要不然他一定不会让我去冒这个险的。”
“可是,前方尚不知是不是龙潭虎穴,你一个人去,师叔始终不放心啊?”
“没关系的!昭云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瘦弱的小孩了,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师叔只需回去等消息便可,如果我师父问起我来,您就说我到市集上玩去了即可。”
肖青见夏昭云如此坚持,也没再劝说,而是嘱咐他不要逞强,凡事小心。
夏昭云别过肖青,往天龙山方向走去,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天龙山山顶,无花阁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夏昭云理了理衣裳,走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很是寂静。这让他觉得很奇怪,这么大一座阁楼,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于是他站在院子里唤了句,“请问无花阁花公子在吗?”
院子里无人应答。
于是,夏昭云又唤了句,“请问无花阁花公子在吗?”
一连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夏昭云越来越觉得可疑,总觉得此处处处透露着诡异,越想越不对劲,心一横,决定离开此处。但转念又想,此次前来是为了寻得蓝琥珀,替师父解毒,蓝琥珀未寻得,又怎能离开呢?这么一想,夏昭云打消了离开的念头,穿过院子,往正厅走去。
正厅内也是空无一人,屋子内布置得很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其中还有一幅木芙蓉,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看到此处,夏昭云心道,“这位花公子虽是个生意人,但也有名士作风,定是位温文尔雅的偏偏公子。”
正当夏昭云想得入神之际,突然从后厅出来一人,夏昭云定睛一看,此人肥头大耳,满脸胡须,一副凶神恶煞之相。此人道,“你是何人?来无花阁作甚?”
夏昭云愣了一下,答道,“在下夏姓,特来拜见花公子。”
那人道,“我就是花公子,有什么事?”
“你就是花公子?”这让夏昭云出乎意外,这眼前的花公子跟他想象中的花公子完全判若两人,虽无法相信,但既然这人说了自己是花公子,夏昭云也没有继续怀疑的理由。
夏昭云道,“在下冒昧前来,其实是想向花公子求得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
“蓝琥珀。”
那人思考了半天,说道,“没有,我这没什么蓝琥珀。”
“可是那当铺的老板说这件蓝琥珀被无花阁阁主买走了。”
“老板记错了!你赶紧走吧!”
此人语气很不友善,言语中似有逐客之意。夏昭云见对方语气及其不耐烦,便没再继续问下去,告辞之后,便离开了无花阁。可是刚走出大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道,“这位花公子不像花公子,倒像是个绿林大盗。”突然一个想法在夏昭云脑海里打转,难道这位不是真正的花公子?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最终他没有下山,而是转而再次回到无花阁。可是整座阁楼里空无一人,他又往后院走去,只见一群手拿大刀之人在抬着几个大箱子,而刚才见到的那个胡须男也在其中,他似乎在指使这些人搬运箱子。
夏昭云越来越坚定自己的想法,但他没有追上前去打草惊蛇,而是趁着这些人将箱子全部运到后门之际,突然来个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一一将这些人敲晕。待这帮人昏倒在地之后,夏昭云这才上前去查看箱子里的东西,里面全都是些金银珠宝。这一刻夏昭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些人就是些打家劫舍的强盗。那么既然那个胡须男不是真正的花公子,那真正的花公子又在哪里呢?
于是乎,夏昭云开始四处寻人,他翻遍了整个无花阁,最后终于在一间柴房里找到了一个人,此人被五花大绑扔在柴火堆里,嘴中塞着布条,见夏昭云进来,直直盯着他,嘴中似乎在念着“救命”二字。
夏昭云即刻走上前去,拿掉了他嘴中的布条,又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那人喘了几口气,看了夏昭云一眼,说道,“多谢公子相救!无花阁遭强盗入内,好在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份大恩,花某感激不尽。”
“你就是花公子?”
那人站起身来,一袭白衣,一块璞玉别在腰间,头发笔直,行为举止斯文有礼,乍一看像是个读书人,完全不像个生意人。那人道,“我叫花君似,是这无花阁的阁主。”
这下,夏昭云是彻底相信了,因为眼前之人就是他想象中的花公子。
花君似道,“不知刚才那帮盗贼怎样了?可是逃走了?”
夏昭云道,“他们没有逃走,我见他们在后门鬼鬼祟祟,于是就把他们全部敲晕了。”
花君似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位公子干得漂亮!你且带我去看看。”
在夏昭云的指引下,两人来到后院的后门,果然这帮强盗全都一个个趴在地上。花君似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些盗贼也是被逼的,想必是为生活所迫,要不然谁愿意背井离乡,沦为绿林大盗呢?”
夏昭云对花君似的这番言论感到震惊,说道,“你不怪罪他们吗?”
“不怪!”说完,花君似对着夏昭云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兄弟,帮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