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洪倒是没有料到,原来“丛林”虽大,却还要受这样的制约。
曼儿点点头,又进一步解释道:“不过,反过来说,‘十方丛林’是可以‘传戒’的,‘子孙庙’就没有这样的权力了。‘传戒’,是全真道的‘修道之礼’,修行弟子只有在‘受戒’之后,才算真正有了全真道士的身份……”
“看来‘冠巾’与‘受戒’的要求还不一样……”
“对啊,‘冠巾’只是‘初戒’,又叫‘小受戒’,那还不能算作出家修行的!而‘受戒’之后就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冠巾’的仪式都是要在‘子孙庙’进行的……”曼儿说着,又补充道,“哦,对了,刚才忘记说,有些‘子孙庙’比较大,也是可以悬挂钟板,接纳别处道友挂单的!这样的‘子孙庙’,又叫做‘子孙丛林’,或者叫‘子孙常住’……”
萧洪暗想,原来,这玉虚宫虽然号称“天下第一道宫”,按照“十方丛林”的规矩,却是不能收徒的。所以,方丈虽然是自己的师父,却也只是过去的渊源,与他这方丈的身份其实没有什么关系。至于曼儿,与方丈也就更论不上师承,所以只能敬称方丈为宗师。
这时,前方那道童见他二人只顾轻声议论,已经落下了距离,便站住脚步,等他二人跟上。二人见状,也是紧赶几步,追上道童,这才三人一道前行。
走了没几步,萧洪又轻声追问曼儿:“还有呢?刚才还说起过‘火居’,那又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听懂……”
曼儿被他这样一问,立刻又是脸儿通红。
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道童,见他仍是信步行走,并未因为听到萧洪的问题而回头察看,便连忙放慢脚步,重新与那道童拉开距离,才向萧洪解释道:“‘火居’,说的就是‘火居道士’,也叫‘连家道’……”曼儿回答的时候,脸又红得厉害,“刚才这位道兄看我们的样子,我想他是误会了……”
“‘火居道士’?‘连家道’?那又是怎么一回事?”萧洪心想,自己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反而引出更多说法,这岂不是更加让人困惑了?
“哎呀!你可真是……”曼儿想不理睬萧洪,却被萧洪追问得紧,只好轻声解释道,“这‘连家道’,意思就是说……嗯,有一些道士,是在民间修行,而且带有家室……像他们这样带家修行的,就叫做‘连家道’……”
曼儿解释完这两句,把头一低,不想让萧洪看到自己的尴尬表情。
“哦,原来他以为我们两个是……”萧洪恍然大悟。
“嗯,与全真道不同,正一道的道士,是可以娶妻生子的……”曼儿又头也不抬地补充了一句,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是盯着脚下的石板路,像是在一心赶路。
萧洪这才明白,为何刚才曼儿说,道士在“子孙庙”里“冠巾”时,还只是叫做“小受戒”,不能算作出家修行。何况曼儿说了,自己所在那家道观,原本行的就是正一道规矩,难怪何师兄是夫妻二人一道修行!
萧洪甚至还又想起,自己刚刚闭关醒来时,与魏凌峰和韩彰韩显几人用斋,那彰显因为“出家”、“在家”的说法,专与魏凌峰抬杠;再联系刚才曼儿提起,何庆山与魏凌峰逐渐倾向于全真教的修行方法……
前前后后想过一番,萧洪这才明白其中道理。
萧洪再看看低头赶路的曼儿,她那羞得满面通红的模样,一下印入了萧洪脑海。萧洪自然也知道曼儿与自己年龄相仿,但在这次闭关醒来之后,他却总是觉得曼儿年纪尚小,虽是聪明伶俐,实则未经世事。
萧洪心中暗想,自己这样看曼儿,或许与这个“师叔”的身份有关?可是,何融也曾说过,自己与曼儿、何融三人,平时关系要好,私底下,并不受这身份的约束。
一阵微风拂过,鬓角的青丝浮动,隐约遮住曼儿羞红的面颊,萧洪望去,一种奇异的感觉隐约在他心底涌动。他第一次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原来的那个自己,到底又是什么样子?
“嗯,咳……”萧洪挺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正要开口,前面的道童却突然回过身来,望着萧洪与曼儿。
“往上不远处,就是西天门了……”那道童对二人说道,“进了西天门,再往里,还要走很长一段山路,才是真正的玉虚宫宫城。而在这西天门的外侧,除了你们二位刚才见过的‘望仙亭’,还有‘水帘洞’、‘仙衣亭’和‘遇真庵’,另外,在这西天门附近,还建有一座‘八仙台’。只是这些去处,位置散在各处,需要专门绕路过去;而且这次二位是有要事,我也就不再引领二位刻意前往了……”
“道兄客气!”曼儿连忙说道,“能有道兄专为我们带路,已是感激不尽!”
萧洪也应道:“正是!玉虚宫规模宏大,若是没人带路,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那道童却打断萧洪道:“玉虚宫再大,也不能让你们这样的来访之人迷了方向。玉虚宫号称第一道宫,又岂能只是占地大过别处?要知道,在这里,方丈与监院以下,还有三都、五主、十八头,再加上总理、知客、巡照、监修……凡此等等,这些重要执事,哪个不是各司其职,又有哪个不是尽心尽责?像你们这样,进了山门之后,只要把来意向那门头讲清,门头自然会有安排……只是你们二位此次来的不是时候……”
萧洪听了心里一沉。他在空中看时,就觉得这玉虚宫似是少有人烟,刚才又听道童说起,“丛林”近来不再接受“挂单道士”,不知又是为何?难道这边也遇到什么事情?
曼儿听了也觉得诧异,便问这道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刚才我们在空中,似乎感觉宫中有些冷冷清清……”
那道童轻轻哼了一声,声音若有若无,然后说道:“方丈的决定,具体原因,我也不便与你二位细说。回头有了机会,你们自己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