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玉阶之中——
“月牙儿,月牙儿!月牙儿……”
红宴进入通天玉阶之后,并没有看到月牙儿的身影,他只能不断地依靠毅力向前攀爬。
这通天玉阶的四周皆是无尽的星海,这种无尽的荒寂,与那诞育琈嶀灵玉的山洞倒是得以一比。
红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前面是漫长无尽的台阶和黑暗,而身后的景色已经重重叠叠看不清楚。
他的脚步顿在一块玉阶上,耳边突然传来了二哥弦乐的声音,“阿宴,你怎么又偷懒了?”
“小爷才没有偷懒!”红宴听到二哥的声音就忍不住跳脚,他抬起眼眸的瞬间,就看到那通天玉阶无尽的星海已经消失不见,眼前所见,却是在那青丘老凤凰琰歧精心照料的十里莲花之中。
“小爷不是在太虚昆仑境……怎么会……”
“阿宴,怎么你去了趟太虚昆仑境还念念不忘了不成?”弦乐继承了狐帝出色的容颜,生为白狐的他天生带着股清冷的气势,他薄唇轻启,身后的十里莲花随微风摇曳,那漫天粉红色的小花蕾倏地齐齐绽放,更衬得一身白色狐皮大衣披身的弦月风华绝代,天下再难有此绝色。
琰歧所栽种的十里莲花位于青丘的最东方,接天莲叶,无穷无尽的碧绿绵延至天的尽头,而那莲花之上,九曲长桥层层叠叠,八转长廊相间其中。
“二哥……”红宴仔细地瞧了瞧眼前的二哥,虽说狐族向来貌美,他二哥弦乐的容颜却是真真切切地担当上“风华绝代”,弦乐自出生便是一只美丽无双的白狐,儿时甚至被来青丘做客的天君长子慕缱当做女孩儿一见钟情,差点定下了个极为可笑的娃娃亲。
弦乐因为从小天赋异禀,狐帝也是对他寄寓了极大的希望,自小便对他要求极其严苛,这也就养成了他颇为冷漠寡言的性子。
面前的弦乐和记忆中的二哥几乎一模一样,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想想都让红宴不禁打了个寒颤。
红宴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对着弦乐露出灿白的牙齿,“是我日子过糊涂了,二哥!”
弦乐蓝色的眸子一片冰寒,弦乐天生冰系,与红宴天生火曜倒是有些相似,不过他自小便在狐帝的教导下修炼,弦乐如今的修为,甚至可以和琰歧一搏。
这也是红宴最惧怕弦乐的地方,他素来冰冷无情,即使是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犯了错,弦乐惩罚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好了,既然清醒了,就跟我来吧。”弦乐素袖一挥,袭来一片玉兰花香,转瞬之间,两人已移步换景来到青丘西荒之大漠,“虽说你刚回青丘,可是修炼不能荒废。”
“二哥,天大的事也有你们顶着,我就做个游戏人间的二代祖岂不乐哉?”红宴对上弦乐的一双冰瞳,不知怎么,竟感觉体内的红莲业火极速涌起。这只有遭遇危险时红莲业火才会做出的护主反应,怎么,这时的红莲业火,竟有了反应?
红宴虽然相信二哥不会伤害他,可也是打起来了十分的警戒,利用外散的神识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我们终究不能护你一辈子。”弦乐话音刚落,几乎是刹那之间,红宴就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冰寒之气化为利剑朝他的胸膛刺去,红宴慌忙调动身体内的红莲业火抵御,奈何与弦乐境界差距太大,尽管躲过了他的攻击,红宴还吐出了一口鲜血。
“二哥!你这是要杀我吗!”愤怒充斥着双眸,他能深切的察觉到,二哥的这次攻击,是下了狠手要将他一击取命。
“为什么不呢?”弦乐提起手中寒冰所化的长剑,美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寒刃,那双寒瞳之中是一望无际的死寂,仿若漫天冰天雪地,没有丝毫暖意,手中的长剑指向了红宴的喉咙,几乎是接近肌肤的距离,弦乐薄唇轻启,“你个废物,于我青丘有何用处?”
“你明明天赋极高,却不思进取!”那手中的冰剑刺进肌肤,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滑落衣衫。
“你乃是我青丘未来五荒一帝,却是这般荒唐度日!”弦乐一点一点挑开红宴的经脉,明明是那么残忍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是优雅非凡,“你说——若是没了那天赋。”
“若是没了青丘上下的宠爱。”弦乐一只脚踩进了红宴的手心。
“痛……”红宴忍不住叫出了声,经脉俱断的痛苦感觉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二哥,你怎么了……我……我是……小九啊……”
“若是没有了那天生仙胎,那青丘小九帝的尊位,若是没有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算的了什么。”那一掌狠狠地打在红宴的胸膛之上,红宴只感觉身体里的灵气以他所不能控制的速度,飞速外泄,身体仿佛被揉碎一般痛苦地承受着碾碎仙骨,抽离仙脉的剧痛。
“二哥……二哥……”红宴的声音越发微弱。
“你不过会像平凡众生一般,平凡的死去,身体化为自然的给养,有谁会记得你,呵,又有谁,会祭奠你呢?”
红宴感觉自己处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周是紧紧锁住四肢的黑暗枷锁,榨取着他的每一寸信念。生命力在这这无尽的黑暗中飞速的流逝。
他要死了。
这是红宴此时唯一的感觉。
他不愿意睁开双眼望着那个残酷对待他的至亲,来让自己纤弱的灵魂来承受那残酷的现实。
可是这血淋淋的事实却摆在眼前,以一种极为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他真是个废物!
没有了青丘给予的一切,他就是一个废物!彻头彻底的人生失败者!
也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小狐狸哥哥……小狐狸哥哥……”
耳边突然传来月牙儿酥酥的叫唤声,红宴苦笑了一声,月牙儿怎么会在青丘。
“小狐狸哥哥……”那脆生生的声音还带着些含糊不清童音。
红宴猛得睁开双眸,撑着残破的身子直视“弦乐”,月牙儿不可能出现在青丘,那也就是说,眼前的世界,全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你不是二哥,那你,究竟是谁?”
红宴对上“弦乐”那双幽深的冰色瞳孔,听见他的话语的那一瞬间,仿若被拖拽如冰窖之中,遍体生寒,“我啊,是你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