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低低一叹,看着对面窗户半遮半开的窗帘,“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啊,靖诚哥不让你做也正常,对吧?”
菲比没有解释太多,有些东西她连夜靖诚都没说,黛西和信一虽然是很好的朋友,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借口还是好找的,就像现在,他俩要认定她离开事务所是因为夜靖诚,默认也无妨。
黛西一直没在说话,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信一猛地拍她胳膊,“干嘛啦,黛西,你是嫉妒没能遇到好男人让你金盆洗手,来,跟哥哥说,哥哥养你就是了。”
“滚!”黛西一巴掌拍回去,怒吼堪比河东狮。
菲比扶住信一东倒西歪的身子,忍不住笑骂,“你太贱了,明知黛西最不喜欢别人说养她。唉,你小心点吧,以后我不天天到事务所来,你被黛西揍了没人救得了你了。”
“你不能不现在说吗?”信一揉着拍疼的肩膀,咕咕哝哝抱怨。
“那不说了,反正还有一年半载呢。”
黛西盯着她的猫儿眼,“夜靖诚给你预留了这么长时间?”
“不是他预留的,是我自己选择的。没有人可以决定我要走的路,谁都不能。”
黛西被她的目光蛰了一下,错开眼,“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事务所?”
“因为我做够了。我刚才说过了,当初初夏回家我就不想做了,做这个完全是为了赚钱,现在不用我赚钱养他了,我就不想做了。”
信一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黛西冷哼,“这有什么不好打算的,偌大一个夜氏还养不起一个人么。”
“黛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这样是打算以后都不见菲比了是吧?”
黛西撇过头,眼眶微红。菲比也不免受她影响,声音低了下去,“不管我干什么,只要我还在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的。我不做这个工作不代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我永远把你们当成朋友的。”
“那还用说,黛西我不管,反正我是永远把你当朋友的,以后我要是赚不到钱了挨饿了,我还要找你化缘去呢。”
信一说得很大声,黛西被气笑了,姿态极端不雅得抬脚踹他,“你滚!亏你说得出口,还化缘呢,你怎么不剃度去,红尘中少了你,世界就清净了。”
信一歪着身子躲她的无影腿,一边哇哇大叫,“那哪儿行,我这刚从佛祖他老人家那儿得了这一世俗命,吃香喝辣还没够呢,就让我回去古佛青灯我不亏死,不行,绝对不行滴。”
“行,我今儿就让你吃够本,你早早儿回西方极乐境地去吧。”黛西拍开菜单,招来服务员,巴拉巴拉又点了一堆。
信一看不懂她,就着她的胳膊,“不是,姐姐,你点那么多你吃的完啊?”
“怎么吃不完,您老人家饿了几生几世好不容易修一身俗命,我不给你喂饱了?”
“那也不能这样喂吧,吃多了一命呜呼怎么办?”
“不还有俩陪着你吗?”
得,这位姐姐是化郁卒为食欲了,信一和菲比两人互相对了对眼,豁出去舍命陪娘子了。
三个人吃得差点横着走,黛西很多了,信一和菲比架着她,她一边走一边指着信一,“菲比,你不要以为少奶奶那么好当,苦日子在后头呢。”
信一拍掉她的手指,唉声叹息,“您消停吧,啊,菲比知道该怎么做。”
黛西又转头指着菲比,“你以为她真的那么能耐,她头脑是好,感情上却是个白痴,碰到夜靖诚她就得完蛋。”
菲比敷衍她,“我不会完蛋的,我好好的,好吧?”
黛西扒拉过她的脸,对着她猛瞧,也不知道她想瞧出个什么来,嘴里的酒气喷在菲比脸上,菲比憋气憋得脸都快紫了。
就在她快憋不住的时候,黛西猛地推开她,“你走吧,快走,你家大叔在等着你,天天大叔大叔的,我就知道有问题,滚,以后别再让我看见夜靖诚,见一次打一次!”
信一连忙撑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嗳嗳嗳,我的姑奶奶,您走好点啊,你这往哪儿走啊。”
菲比捧着翻江倒海的肚子,痛苦得站在一边,这顿饭吃的她想吐。信一招停一辆出租车,把黛西塞进去安放好,又跑回来,“我送她回去,你也早点回吧。”
她挥挥手,“你去吧。”
“那个,菲比...”信一吞吞吐吐,菲比看着他不说话。最后他一咬牙,“虽然我也不看好你跟靖诚哥,但我希望你幸福,你...”
菲比打断他的话,“信一,谢谢你,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我跟夜靖诚,我们不会出现你跟黛西担心的任何事情。”
“你跟他...”
信一想问你跟他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出租车司机大喊让他赶紧走,不走就开走了。
菲比把他往前一推,“快走吧,有事以后再说。”
送走两人,胃里堵着很不舒服,但心情是愉悦了。这种愉悦就像夏日久渴的人忽然喝了一杯沁凉的冷饮,全身毛孔舒展开来,通体舒畅。
慢悠悠游走在夏日的街头,喧嚣的步行街,人来人往的摩肩接踵,原本会让人觉得烦躁的东西仿佛变了一个样,变成勃发的人间气息深植内心,然后由内而外涌动出来化为全身的力量。
菲比脚步轻快极了,从步行街到西凤路两个小时的路她走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走进小区的时候,跟她一起进门的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也刚回家,深夜疲惫两人背影略显佝偻,但相依相偎的身影让她忍不住看着放不开眼。
夫妇俩对她友善一笑,她也回过去会心一笑。心中有爱,万物都变得可爱。就连原本无知无觉的相濡以沫在这一刻也变得鲜明生动。
爱情,是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多少人为她感怀痴狂。幼时的经历告诉菲比,爱情到底有多不可靠。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对爱情动了心思。是夜靖诚醉酒闹别扭让她下面条开始吗?还是在她对月寂寥的时覆过来的温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