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只是这些,最终触动她心思的是夜靖诚的那些话,肯定她的价值,让她从心而动做自己想做的事。漫漫情思点滴间累积,在这一刻冲破了藩篱,错愕彷徨过后,终归抵不过对深爱的渴望。
或许,这个人可以。
电梯的轿厢是光面的钢板,里面倒影的人一直带着微笑,发自内心的喜悦是藏也藏不住的啊!
开门进屋,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壁灯亮着。想来初夏已经睡下了,夜靖诚还没回,玄关处没看到他的鞋。
菲比在浴室里洗过澡,揉着饱胀的肚子坐在床边,想了想,觉得应该找点药吃吃,不然照这种情况,估计晚上也睡不安稳。
随意拉开抽屉翻了翻,里面只有一盒没开封过的感冒药,好像又一次初夏鼻子塞住了,她买来想拿给他吃,结果人没吃就已经好了,药就被她丢在抽屉了。
健胃消食的药没找到,胡乱在抽屉的扫过,掌心粘到一个玻璃小瓶,她拿起来一看,顿时从头到脚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四肢麻木得坐在椅子里,大脑在这一瞬间都停止运转了。
有人进来她都没感觉,直到一个大掌按在肩头,她机械地扭过头,面无表情看着对方。
夜靖诚愣了愣,指尖在她脸上勾了勾,担忧得毫无掩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委托人没什么吧?”
中午好好的人,去见了委托人,晚上就这副表情,不能不让人这么联想。
猫儿眼冰冷的毫无反应,一眼不错盯了他好久,久得让人想发狂才终于有了动静。
从椅子上起身,在他身边静了几秒,抬头已是云淡风轻,“没事,就...一点儿小事。”
夜靖诚知道她的原则,委托人的事肯定不会说出一星半点,只能抬手搭在她的肩上,指尖摩挲脸颊,安抚到,“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尽力就好。”
菲比轻轻撇头,避开他亲昵的动作,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夜靖诚尴尬得浑身都僵硬了,要换做以前,也许不会这么敏感,但白天两人那种情意相通的感觉太强烈了,这会儿突遭冷遇,感情上落差太大,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呆呆得看着对方冷淡的脸。
“我有点累,大叔你也回房吧。”
菲比平静无波得视线落在他脸上,却似数不清的无影针密密扎在他心里,嘴唇微启,最终紧抿成线,转身,干脆利落得走出房间。
房门在身后关上,夜靖诚呆立在门外,纷乱的思绪压着他呼吸困难。无意识抬手,紧握的拳头压在心口轻轻敲着,想把那种针扎似的疼痛敲散。
游魂般飘进自己的房间,月光从阳台泼洒进来,铺满半个房间,他就坐在月光边上。窗纱摇曳,晚风如爱人淡淡的呼吸拂过脸颊,绕过颈边,描过锁骨,贴着夏日的薄衫熨在周身的肌肤。
月光蛊惑人心,恍惚中似乎又看见了带着金波的猫儿眼,在欲望中挣扎,冰冷又专注。
“菲比...”夜靖诚低语轻叹,靠在躺椅里慢慢合上眼。算了,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早就告诉过不相信爱情的不是么?满怀期待的自己这算什么呢?伤心失落的自己又算什么呢?谁会知道呢?她会知道吗?别傻了!别再傻了!不要再傻了!!
自夜靖诚离开房间,菲比一动不动站在房间中央,站得血液逆行才缓缓转过身。再次坐进椅子里,桌面上的小瓶子依然戳在那里,就像一根永远无法拔除的刺。
缓缓捏起那个小瓶子,呼吸越来越沉,双眼变得赤红,一甩手,瓶子撞在梳妆台上反弹回来落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得不见踪影。
她喘气不定,撑着桌面站起来,十指掐在桌面上,崩断了不长的指甲,殷红的血从指尖渗出来,她毫无知觉。口腔里咸腥的味道弥漫,刺激的她更加粗重的呼吸。她揪住胸口的衣服,像伤重的兽发出痛苦的呜咽。
这一晚,菲比躺在床上,梦里的她有时知道自己在做梦,痛苦得想醒却又醒不过来。有时忘记自己在做梦,想多依偎在梦中人怀里,对方却无情得把她甩开。醒过来的时候,梦里的场景却是一个都没记住。一夜旧梦的结果是,镜子里的人苍白得像鬼一样的脸。
俯身撑着浴室洗漱池,除了指甲断裂的刺痛,腹部更是难受的要命。昨晚上情绪起伏,没照顾到受伤的肠胃,这会儿报应来了,胃里像兜着一捧棱角分明的小石子,滚来滚去,咯得难受死了。
刷牙的时候愣是没忍住,先是扑在洗漱池边,再又扑倒马桶边,恶心哇哇的呕吐。
初夏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立刻紧张的不行,焦急得喊道,“你怎么了,菲比?”
菲比挥挥手,依旧趴在马桶边呕得胆汁都出来了,胃里阵阵收缩,脑门上憋出一层薄汗。
好一会儿,总算缓过劲儿来,她蹲在马桶边,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我没事,胃不舒服。”
“菲...菲比,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菲比茫然抬头,看着一脸无措的初夏,“你说什么?”
初夏瞪大眼,指着马桶结结巴巴,“你...是不是怀孕了?”
菲比扶着膝盖站起来,无法理解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扶了扶额,越过他走到外面,“少年,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怀孕呢?”
夜靖诚今天很早就坐在餐厅了,莘姐给他弄了早餐,此刻他正吃着呢。
菲比看见他的时候,顿了顿,然后打招呼,“大叔早,今天你又要忙一天呢吧?”
夜靖诚端着碗喝了一口粥,神色平常得嗯了一声。
“爸,菲比怀孕了。”
初夏双眼含泪,哽咽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夜靖诚含在嘴里的粥顺着气管就下去了,顿时咳得惊天动地,恨不能把肺拿出来倒一倒。
“什...什么...咳——咳咳咳~~~~”
“哎哟,先生,快,弯腰,弯腰呀!”莘姐压着夜靖诚的背一通猛拍。
折腾了能有七八分钟,总算咳平了,嗓子也咳哑了,一开口就是个破锣,“谁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