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即便爷爷不能给你,你还是可以说一说的。”夜靖诚温润的声音含着浅淡的诱导,夜宗明抬起老眼,眼风顺着一路刮过来,他全当没看见。
“菲比,机会难得,你要想清楚了,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有时候,财富和地位对一个人来说是很重要,它能决定你的人生。”钟岳森把菲比的视线拉到自己这边,他声音低低的,似乎有感而发。
菲比沉默片刻,低声回答,“财富和地位不是我追求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夜槿心挑眉,声音犀利。她才不信菲比跟夜靖诚纠缠不休不是因为他的财富和地位。
轻轻摇晃手里的酒杯,殷红如血的酒液在灯光下迷离闪烁,菲比垂着眸子,看那道闪烁的光晕,“我所追求的...是真心的眼泪。”
“你说什么!”夜槿心怪叫。
“嗯。”夜宗明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钝的声音,干枯的手掌在桌面上按了一下,再摆手,“行了,既然这样就不勉强,槿心,回去坐好。菲比,你也回去吧。”
“简直疯了!不可理喻!”夜槿心一路愤恨走回座坐好,又斜着眼看这边的菲比,然后狠狠吞了一口酒,低头嘀咕,“这人脑子有病,是个妄想症。”
她身边的童暖嫣也在看菲比,一双眼闪烁异常,菲比察觉这道视线,看过来时,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收回视线。
老太爷的生辰宴在各方揣摩的心思下收了尾,夜家主动收人家当女儿被拒,这要是传出去,一准儿成为明天的头版头条!
几十个人陆续立场,有意无意得都能看菲比一眼。夜靖诚冲着她就要过去,夜宗明叫住他,“靖诚,你陪爷爷走一段消消食吧。”
菲比远远跟他挥挥手,跟着初夏先走了。
夜靖诚随着老太爷走到酒店的后花园,夜宗明拄着手杖,抬头望月,“靖诚,你跟爷爷说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什么意思?”
“是说,万物都有分类的法则,同一物种聚集在一处,相同属性的人相处在一起。”
“相同的属性包括哪些?”
“外在来看,可以包括一个人的外貌、财富、地位、受过的教育,深层次来说,包括一个人的思想、性情、品格、为人处世的原则等。”
“那你觉得你跟菲比是同一种人吗?”
问题来了,这就是老太爷今晚上要解决的问题。
夜靖诚没有立刻回答,跟着夜宗明并排站在廊下,看着花园里影影绰绰的景致,许久,“我跟菲比很多地方不一样。”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他跟菲比,从外在到内在全都不一样。
“古话有云,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那你觉得你跟菲比能成为你想的那种关系吗?”
“如果我觉得可以,爷爷能成全我吗?”
爷孙俩两厢互望,像较着劲,又像在探究对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最后还是年迈的夜宗明先收回视线。
向花园的小径迈了一步,夜宗明问,“真心的眼泪是什么?”
刚才,菲比说她追求的是真心的眼泪,那么这真心的眼泪代表什么?一份真情?为什么要用眼泪代替呢?眼泪很多时候代表的是悲伤。她若想跟夜靖诚在一起收获一份真情,完全可以说别的。可以是真心的爱护,真心的拥抱,为什么是眼泪呢?
夜靖诚垂着眼帘,他也想不明白。
“也许她想要的跟你想的并不一样,她还是个孩子,23岁,你跟她差距那么大。她不定性,做事不考虑后果,率性而为。她的想法很不稳定,就算现在留在你身边,你能确定她会永远留在你身边?你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这么多年觉得寂寞,我很能体谅你渴望家庭的心。但,这个人她真的不会是好伴侣。”
夜宗明看着孙子低垂的头颅叹气,“你为她做的努力她看到了,她怎么做的?她始终叫我太爷爷,她从来没尝试过跟我提要求,哪怕你刚才都那样说了!她平时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她要是心里有那个想法,她会不说出来吗?她是那种畏畏缩缩的人吗?她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
夜宗明的手杖使劲杵了一下地面,情绪有点激动,为孙子的执迷不悟。
夜靖诚依旧一动不动,低着头看地面上虚空的一点。
夜宗明仿佛精疲力尽,身子有点垮了,看着夜幕上的银勾,“阿诚,爷爷别的都不担心你,你哪儿都无可挑剔。唯有姻缘,实在令我忧心。爷爷半边身子在棺材里了,真的很想看你圆圆满满的你知道吗?”
“是我不孝,对不起爷爷。”夜靖诚他觉得很难过,声音沙沙的。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担心他,他真的很抱歉。
夜宗明把干枯的大掌搭在他肩上,“姻缘天注定,我不强求你一定要跟谁在一起,你也不要强求,不然苦的还是你自己。”
老太爷一番苦口婆心,让夜靖诚情绪低落一直到家都没能好转。
家里静悄悄的,小智肯定睡了,明天要早起上学。他在菲比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虽然已经睡在一起,但菲比坚持不让他公开,所以他的衣服都在这边。看着衣橱里的衣服,夜靖诚第一次反省,自己在菲比眼里到底算什么?是她真心喜欢他吗?
连爷爷都看出来了,是他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在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今天他都做好准备要在全族人面前公布他们的关系了,先用礼物跟爷爷打招呼,然后让她在称呼上表明身份,只要他在背后坚持,当着全族的面,郝恩娴跟夜槿连都不会下了他的面子。
尽管中间窜出夜梓跟他未婚妻搅和,接着爷爷想出让菲比认姑父姑姑做养父养母这样的狠招。,但正如爷爷说的,在这么多的机会面前,她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她是想什么呢?
夜靖诚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推开菲比的房门,被子里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钻出来,猫儿眼迷离得看着他,“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