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寡妇难再嫁,鳏夫不再娶,不是很荒唐吗?那个年轻姑娘本就是个坏人,不管她是不是寡妇,受到惩罚都是应该的,那个穷书生也同样道理。如果寡妇和鳏夫都是仁爱善良的,像故事前面出现的那个寡妇,怎么就不能再嫁了呢?
菲比摇摇头,无法理解就不理解了,就当听了一个蒙昧的故事。
夜宅阴云惨淡,实在不适合久呆,她跟闽婶打了个招呼,说去附近散散心就出来了。
说是散心,她也没那个习惯。所谓散心,总归是心里有事,心中郁结,需要散一散排遣排遣。可眼下,这郁结怎么排遣?夜大叔的病已入膏肓,医生说不能做手术,只能耗着,耗到了头一死了之。她心中的郁结呢,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大概等她死的时候吧,反正也不远了。
灰蒙蒙的天就像此刻的心情,厚重的云盖得满满的,无边又无际。她忽然想她要是有一双利爪,能不能撕破这漫天的乌云,让太阳的金波铺洒下来?歪头又一想,即便自己有一双利爪,天地的力量强大,那云是绵的,就算她搅乱了云层,无法剥出一条缝隙,阳光还是不能穿透云层的。这样想着,两条手臂垂在身侧,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事务所门口。黛西和信一看到她,立刻把人拉进去。
“怎么回事,你们家大叔离婚了?”信一是看了今早的报纸得到消息。
菲比连同夜家其他人因为乍听夜靖诚患病的事,早就没心思关注什么时事新闻了,所以还不知道这一茬。
信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菲比冷着脸,眉峰就皱了起来。
黛西抱着胸,没发现菲比的异样,只是跟信一抬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觉得他们不离婚才叫奇怪呢?”
信一撇撇嘴,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俩只顾着吵他们的,唯一的听众脸色越来越难看,喝问,“你说什么?谁离婚了?”
这二位才正眼瞧她,一瞧之下,哎呦一声,黛西连忙抬起她下巴,“你脸怎么了,怎么像见了鬼是的?”
“你没事吧?昨晚没睡好?”信一也挨着她,关心得问道。
轻轻拍掉黛西的手,茶几上一份报纸,上面大大的一行标题吸引了菲比的注意:夜氏未来掌门离婚,豪门婚姻落幕终究伤了谁的心?
她把那份报纸捏在手里,看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廖雪茹终究不顾夫妻情分,让律师替她发表声明,说她跟夜靖诚两人感情破裂,协议离婚,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好个感情破裂,你感情破裂,昨晚上还到夜宅来上演深情爱恋的戏码?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看到这一句,菲比难免想起今早夜家园子里听来的那个故事,阴沉了脸问起,“信一,云中城是不是有旧习,说寡妇难再嫁,鳏夫不再娶的?”
“啊?”信一愣了愣,恍然,“哦,是有这么个说法。说法的来源有很多,一种是这样的,说人死后啊跟生前是同一种婚姻状态。就是说,你死前是单身死后也是单身,死前是已婚,死后也是有老婆的。”
“那要是死的时候老婆还活着,是不是那老婆就得殉葬啊,什么破习俗!”黛西不是云中本地人,对此很是看不上。
信一摆摆手,“非也非也。人死的时候,伴侣还没死的,那个人会一直等着伴侣,直到伴侣也死了两人才一起到阴间去生活。”
“那要是伴侣再婚了呢?哦,所以才有那个旧俗,寡妇不再嫁,鳏夫不再娶?”黛西皱着眉头,不知道用什么心情评论这个旧俗了。
菲比听了信一的版本,觉得比上一个稍微要美好一点,但还是觉得不妥。
信一点点头,“再婚了就是别人的伴侣了,等在黄泉路上的那个人就只能变成孤魂野鬼了。”
“孤魂野鬼?”
菲比很不能接受这个称呼,感觉很糟糕,她因为夜靖诚的关系,第一次希望死亡能美好一点。但信一的话显然打破了她心里的期待,尤其廖雪茹的一纸声明就在眼前,她忽然觉得好像看到了夜靖诚死后凄惨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再次狰狞起来。这一次,她把心里的郁结发泄在那张报纸上。报纸被狠狠的揉搓在一次,然后又被撕裂开来。
信一和黛西都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控,全都惊慌得看着她。
黛西使劲观察她的表情,再联想报纸上的信息,一种荒诞的猜想出现在脑海,她不能相信心里想的,就用眼神询问信一,信一也联想了她的一言一行,犹犹豫豫得开口,“菲比,阿诚哥他没事吧?”
菲比脸色惨白,已经在压制暴走的情绪,信一询问的事经过她的耳朵,她并没有回答的心情。
信一和黛西都睁大双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和怀疑。不是那样的吧?虽然现在因为各种原因,动不动就有人被爆出得这个癌那个癌的。可那个松柏一样挺拔的男人,不会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吧?应该不是吧!
黛西抬了抬手,终究不敢把手伸过去,菲比的心情已经够糟了,这要是弄错了,表错了情,不是更令人郁闷。
躺在治疗椅上的霍华德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得知夜靖诚病危,他的心理状态一直调整不过来,这不,这会儿他在治疗椅上给自己心理疏导呢。唉,这什么事儿呢?真郁闷!
躺了一会儿,觉得稍微好点了,决定到大厅里去逛一圈,领略一下求医问诊的大军,其中不乏今朝生明朝亡的个体,以此参悟一下生死有命的真谛。
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在心里聊发感慨后正打算回去干活,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菲比排在挂号处,等到她的时候她挂了个胸外科的号,并仔细询问了哪个是胸外科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