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坐在沙发里,举着报纸看人。被看的那个人眉头紧锁,坐在办公桌后面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黛西推开事务所大门,明显感到里面气氛很微妙。
信一举起报纸生怕被人听了去似的对黛西耳语,“不知道,已经一上午了,不停得在那里唉声叹气,我的心都快被叹没了。”
这话有很大夸张的成分,黛西知道以菲比的性格不会叹一上午的气,顶多一时下不了决定,发一会儿愁罢了。
不过她乐意跟信一抬杠,挑起一边的眉毛,斜眼看他,“那你不会想办法帮帮她啊?”
信一一脸惊奇,“你有特效药能让她家大叔不死?”
不用猜也知道,能让菲比如此发愁的原因肯定是夜靖诚,信一和她都无能为力。
黛西牙疼似的吸一口凉气,咂摸咂摸这话该怎么说。
有意降低高跟鞋的滴答声,走到菲比身边,摸摸她的头发,“还在为你家大叔烦恼?有些事你必须想得开,不然你会很痛苦的。”
黛西难得这么掏心挖肺的开导人家,对菲比她是真关心。
菲比随意点点头,手里一张纸翻来覆去的,因为对折在一起,黛西也看不透是什么东西。
信一不甘落后,跟着黛西的脚步也过来了,他跟黛西仅仅通过她的行为举止,猜测夜靖诚可能得了某种不治之症,具体什么病,还能活多久不得而知。
查看菲比的脸色,除了有点愁苦的味道,悲伤倒是还好,看来夜靖诚不至于立刻马上就翘掉。再想想前些天菲比说的那个事情,他突然悟了。
“其实这件事解决起来也不难。”
信一忽然这么来了一句,黛西怪异得刮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啊?姐姐没看出来你还有救死扶伤的本事?”
信一不耐烦得挥了下手,“我说的不是那件事。”
“那你说哪件事?”
信一不理她,凑到菲比面前,“你是不是在烦恼阿诚哥离婚的事?”
菲比这才抬起眼皮给他一眼,但仍旧没吭声。
信一见她还是有反应的,就认定自己方向是对的,微微有些得意,“我跟你说,这个事情很好解决,尤其他们夜家那样的家庭。”
菲比道:“你是说冥婚?”
信一大吃一惊,两眼睁得老大,“你...你还知道冥婚?”
“什么冥婚?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黛西嘀嘀咕咕,颇不认同这种说法。
信一拍拍桌子,既而叹气,“看你的样子,这个方案肯定是被否决掉的。”
菲比扯了下嘴角,她不知道郝恩娴有没有会想给大叔结了冥婚,就目前来说,夜家的目标人物是童暖嫣。
黛西见她没否认,往信一肩上一推,“就说不是好事,你能不能有个靠谱点的主意啊?”
“我...这种事哪里轮得到我想啊,要我说菲比也轮不上,夜家有的是金钱,人力,手段,他们要想给阿诚哥一个体面,怎么都是可以的。”
“他现在单身没老婆,死了要孤苦无依的,怎么体面啊?”黛西越说越小声,她也顾忌菲比的情绪。
信一跟着声音也小了,几乎喃喃自语,“其实这也不算事儿,夜家这样的人家,想嫁进去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明着告诉人家,你过阵子要守寡,而且必须守一辈子,那也会有一拨人自告奋勇来报名的。”
“问题是大叔根本不想结婚,他说他不会那么自私。”菲比总算说出了问题所在。
信一和黛西一愣,黛西抓住问题的核心,“已经有人说要跟他结婚了?”
菲比默了一会儿,说了个名字,“童暖嫣。”她没说自己那一段。
这个倒是出乎黛西的预料,“童暖嫣?她想跟他结婚吗?她知道夜靖诚生病的消息?”
菲比摇头,“不知道,夜家封锁了消息,你们也不要传出去。”她随口嘱咐一句。
黛西和信一应承得点头。
知道这一点,黛西不屑得撇撇嘴,“我看这事不一定,她现在是觉得廖雪茹退出,她终于有机会了。等她知道实情...”
黛西没把话说完,怕菲比伤心。
菲比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大叔也说不娶的。”
“你们家大叔心性蛮高。”黛西难得用欣赏的口吻说起一人,夜靖诚怕是第一个。
“其实阿诚哥也真是的,如果童暖嫣想嫁给他他就收着呗,大不了到时候夜家补偿她好了嘛,哎哟——”信一哀嚎抱头。
黛西使劲拍了下他的头骂道:“所以人家夜靖诚的觉悟比你高啊!”
“行嘛,他觉悟高,那就别让菲比整天为他的事烦恼啊!”
“你想不出好主意就别在那里瞎出主意。”黛西呵斥一声。
“我怎么没有好主意?我想了很多个好不好。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阿诚哥他自己要不要。他要是不要,除非夜家真的给他弄个冥婚,时候到了他也拒绝不了,不然谁能勉强他。难不成强拉他到民政局去盖章按手印啊。”
“说你你还有理了!”
“本来就是,有些人呢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既要顾全这个,又要顾虑那个,结果遭罪的就是他自己,何必呢!人活短短几十年,人家看的不过是一张皮,芯子好坏自己最知道,为了一张皮把本来好好的芯子也弄得坏掉,当真不值得。”信一难得聊发感慨,架起两条腿,躺在沙发上。
黛西看不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腿上,臭骂,“肤浅!什么皮子芯子的,你怎么知道人家夜靖诚的芯子是好是坏,我就说,他那样的觉悟芯子肯定是好的,就算这辈子不结婚了,他的芯子也坏不了。他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死而无憾!”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我一边呆着去!”信一揉着被拍疼的大腿,退到了一边。
菲比静静听他俩辩论,这是忽然眸光一闪,似乎茅塞顿开,“死而无憾?”
黛西不知她怎么被这个词刺激了,犹犹豫豫得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菲比猛地打开手里那张纸,黛西伸长脖子看过去,只见到几个大使馆的字眼。这人已经蹦了起来,拽着包跑出去了。
“嗳,这人怎么了,怎么突然跑了?”信一追了两步,又回来看着黛西。
黛西面目沉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拿信一出奇,“都是你乱说,你把人气跑了!”
“冤枉啊!她哪里是被我气跑的...”
事务所传来信一的哀嚎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