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途中,那周围野草随风舞动,好似活物,纷纷朝路上延伸。
那风血腥味极重,马车隔开了气味,厢中女子尚在梦中。
那一柄憩地有凤被安置在高云兰怀中,微微颤动着。
高云兰大梦一场,梦不断,那梦跨跃了千里之隔,梦及八屠山,那山中有个背着剑匣的斗笠匣仆刘原,有个大秦督查司掌司左丘,山门众一品气势汹汹,当今内门首席魏海戎如光在手,意气风发。
习凉侧首聆听,长剑随风滑出剑鞘,握于手中道:“报上名来吧,也好对秦国有个交代。”
那女相男子默不作声。
靠近习凉青鱼二人的男子却是二话不说,提剑,几个纵步跨至青年面前,一剑劈下,狠辣至极。
习凉挑剑,剑身倾斜,那男子长剑劈来,顺着倾斜的剑刃向下,擦出一串子火花,而后习凉眨眼间翻剑回正,身子用力朝前一推,卸去剑势的同时把那男子击退数丈。
“区区二品罢了,也敢这么冒失么?”
习凉站起,看向那个此刻伸手探着胸口正中,脸上露出阴晦之色的男子,接着嘲笑道:“你家主子都没做声呢!”
青年这时候算是将那女相男子看了个仔细,见他朱唇凤眼,活脱脱一个美妇人相貌,不由心中微微惊异。
青鱼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习公子,这人乃是秦统之前的人物,女貌男身南宫风,玉人评上便有他的名字。”
“哦?青鱼姑娘认得我南宫风?”
女相男子开口,他举起那柄剑刃奇异的长剑:“那就没有退路了,我消失了许久,本以为江湖中人早已将我忘了呢,抱歉,两位今日要死在这里。”
青鱼面色凝重道:“南宫前辈,我们可是三个人,若我此时将高姑娘唤醒,你二人绝不是对手。”
“高云兰,的确厉害!”南宫风发随风动,柔媚目光扫向马车道,“不过一个重伤的高云兰,加上你们二人,不足为虑。”
习凉冷哼一声:“口气真大,我倒要看看你这阴阳人有几分本事!”
阴阳人这个称呼似乎激怒了那南宫风,他面色瞬间冷沉。
抬臂起剑,一道剑气迅捷无比,朝着习凉斩去。
习凉隔着数丈,提剑挡格,只听得叮的一声,重金而购的一柄长剑竟是裂开了一道口子。
青年侧身而立,手掌微麻,心头巨震,他习凉出江湖即是上流之姿,持剑出蜀中,转道南北两千多里,江湖敌手从不曾一剑震得他手臂发麻。
这力道,让习凉萌生了一丝退意。
南宫风却由不得习凉多想,身形如电,弹指间冲上青年面门,那蝉翼剑窜出一朵朵剑花飞向习凉。
习凉不断后撤,手中长剑飞快舞动,额上汗珠渐渐浮现,凝作一片。
女相男子片刻二十余记剑招,逼退习凉二十余步。
他见习凉已是挥汗如雨,心中怒气撤了几分,冷笑道:“我看你能挡几时!”
“习公子,我来助你!”
青鱼刚抽出腰间玉箫,想要助习凉一臂之力,却被另一个男子持剑击退,那男子剑招平平,但青鱼本就是御音招术,不擅近身战,加上男子力道颇大,几个回合后便被压得不断后退。
剑与剑交,剑同箫撞。
若不是玉箫嵌着坚石,早就被击碎了去。
车外叮当作响,那声音缭绕在高云兰周围,是最熟悉的剑术拼杀,她发出一声嘤咛,似乎就要转醒。
南宫风侧身轻笑,蝉翼剑旋转,剑光在习凉手臂上一闪,带出一道血箭飞向马车,正巧打在马匹眼珠,那马一惊之下,竟是拖着车厢胡乱奔去。
习凉和青鱼同时大惊,南宫风却是面色平静,他几个纵步后退,随后渐渐追上马车,提剑刺向帘内。
“贼人尔敢!”
习凉大怒,他知道南宫风听到高云兰转醒之声,想要此时寻个便宜,先把高云兰杀了。
喊声之下,习凉一剑掷出,似乎像是桑海城头那柄透空锈剑,飞向南宫风背心。
与此同时,习凉脚势不减,奔向马车,期间从怀里掏出一柄老旧短剑。
十三步后,落子十三。
南宫风回身一剑拍飞长剑,见那习凉携短剑奔至,持剑出手。
习凉近身,竟是一口气出了十三剑,层层剑招密不透风,南宫风眼神诧异,小步后退之下他只接下了其中十一剑,还有两剑,分别在他手背和腰间留下了口子。
“好剑法!”
南宫风压着声音赞了一声。
他正要回击,谁知习凉手中短剑眨眼又至,十三招像是回溯再现,却是有几分难言的不同,剑剑凶狠。
南宫风只得接着挡着:“以攻为守,这是什么剑法!”
手中蝉翼剑每挡一次,就更重一分,自己的剑速在减缓,女相男子顿时大惊,再这样下去还得了?
他开始大步大步地后撤,但那蝉翼剑已经被习凉的剑招粘住,双剑仍是不曾停止交锋,剑身愈发厚重,习凉愈发贴近。
“十三叠十三!”
习凉在风中草中,在道上。
他沉沉出声,最后三剑避开蝉翼剑芒,往南宫风脖颈划去,却是被弃剑的南宫风钻了空子,低头一掌,拍在胸口。
青年喷出一口鲜红,短剑脱手,身子狠狠地倒飞出去,滚落道上。
“好险,你若是稳住剑招,或许重伤的便是我了,可惜你急功近利,错失良机。”
南宫风心有余悸地拾起蝉翼剑,又捡起那短剑,那手背剑伤还在淌血,鲜血流至虎口,染在短剑上。
他望向远处同伙男子,高声道:“常渊,去追马车,务必要杀了高云兰,这里交给我!”
青鱼脱困,见那男子远去,玉箫抬起吹出一段音波,射向那个叫做常渊的男子,却被南宫风三两剑截下。
习凉半蹲在地,眼睁睁看着男子逐车而去,又咳了几口血,死死盯着女相男子道:“南宫风,你这阴阳人,真不怕死么!”
男子悬着剑,缓缓走向习凉,笑道:“习公子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何必恶言相向?”
青鱼此刻也有些狼狈不堪,汗水使得发丝黏在脸侧,她走至习凉身侧冲着南宫风道:“你同时杀了妙音坊和八屠山的人,就为了一柄剑,显然不够明智,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有时候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反而脱离了答案。”
“摹王七剑在传闻能够互相感应,终有一日你们会被逮住的,到时候自是骑虎难下,秦国,妙音坊,八屠山,皆要取你二人性命。”
南宫风并不理会这样的威胁,他玩味地看着习凉道:“习公子那套剑法甚是精彩,若是将之传授与在下,南宫或许可以饶了你们的命。”
习凉此时已是站起了身子,摇摇晃晃:“你的剑招无迹可寻,我和青鱼死了,没人能知道是你们杀的军士,所以我二人对你来说,是必杀无疑,想要在我死前讨点东西,真当我习凉没有脑子不成。”
“那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