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没能杀了我,说明我还有机会。”
短发男子仰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落入云氏兄弟眼中,便是个活脱脱的狂人模样。
言罢,手腕一转,锈剑猛地向上刺出,很是恰到地打偏了云起挥出的第二剑。
苏西全后退半步笑道:“和刚才一样,你也没有想要我的命,都是攻击一些不致命的部位。”
“我想,如果你们不想输的话,还需二人齐上。”
男子不以为意地笑着,那负剑云落的脸色却是越发不好看,就连不咸不淡的云起也生出一丝不悦,他冷哼一声冲向前去。
这一招,乃是真正的杀招。
剑光起伏,云起的短袭剑灵巧至极,似乎天生用于近身刺杀,他的剑法也专攻速度和近身。
“好快,好快!”
一连串剑刃拼击的响声下,苏西全不断闪身,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却每每都能配合那滞怠的剑招强接下云起的攻击。
直到那锈剑中血光一闪,排开云起的密集的剑招后在少年肩头留下一道口子,暗衫少年云落默不作声地抽出了背后长剑,脚下发力,持剑从一侧奔进,一前一后将苏西全死死困住。
肩头的疼痛感不是很强烈,但云起又惊又怕,他下意识地停下攻击,运气负剑游身步,顷刻间后退数丈:“什么招式!?”
两边眼下陷入僵持,短发男子很礼貌,他没有追击,只是将锈剑横至一侧开口答道:“军中低贱的招式而已,专用于战场厮杀。”
“可笑至极!”
云落一脸怒色,对男子的话不以为然,他身形一变,长剑纵向刺出,正巧点在锈剑剑刃上。
苏西全不曾转身,只是将锈剑护在背后:“剑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柄剑,还有其中的剑意。”
“云落,那剑有些古怪!”
“我知道,”一击不中,云落谨慎地后退半步道,“若是凡剑,早就被我们的剑削断了。”
“可惜,这就是柄你们眼中的凡剑,不过……”
“别小看西齐的锻造之术。”
短发男子出乎意料地先手攻向身后云落,这一刻,他似乎完全摒弃了之前的礼貌憨厚,而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他步法杂乱无章却灵动迅捷,剑招一板一眼,普普通通,却不断掀起猩红的剑气。
眨眼四次交锋,而仅仅是四招,锈剑便在云落腰际划了一剑。
手持锈剑紧追不舍的男子淡淡道:“此剑,曾随铁骑争山河!”
那男子随口一句后眼神坚定,精光迸射,出剑大开大合,如狼似虎,云起也不敢怠慢,短袭贴身,低喝一声便上前相助胞弟。
感受到两人入场,苏西全撤回一剑,继而旋身舞动锈剑:“曾于佳人,掌中卧!”
一字一句,剑意渐浓。
那令人不禁战栗的剑意蔓延开来,云起云落二人只觉步伐越发迟缓,他们都明白,待这男子剑意完全布散开来,便是彻彻底底的败了。
电光火石间,云起云落交换了眼神,很是默契地同时运功,两道凌厉的剑意各于一侧,徒然凝结。
眼下的苏西全已然融入了自己的剑意中,群狼俯首,猛虎卧伏,那实质的猩红剑气不断铺开,形成一个缓缓转动的漩涡,而在漩涡之畔,两股凝结的剑意像是礁石屹立,与之格格不入。
短发男子横剑,站立不动,眼神漠然:“曾贯桑海城墙头……”
劲风冲起,苏西全睫毛颤动:“曾至林间血群狼!”
漩涡的速度在几个呼吸间猛地攀升,甚至产生了奇妙的吸力,让云起云落的身子缓缓向其聚拢。
“是散布的剑意,像是构成漩涡的千百水流,每一道都是一匹狼!”
云起咬牙坚持,他在接近男子的那一刻发现了这剑意的秘密。
苏西全咧开嘴,笑道:“体验过群狼奔袭的感觉吗?”
随着锈剑缓缓挥出,漩涡突然倒流般发散开,如同一瞬间消融,但其实是水流倒退,每一道剑意的速度都奇快无比,像是蓄满了力道的弓弩。
剑意若群狼奔袭,在千百剑意的贯穿下,两衫同时破碎大半,云起云落浑身顿时血迹斑斑,但他们还在固守自身的剑意。
男子没有停手,他眨眼便冲到云起面前,举剑直直劈下,少年横剑压肩,巨大的力道让他硬生生半跪在地,挡下了这一剑。
剑意散去的少年喷出一口甘腥,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
“我并不是向来都说到做到,就像我曾经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守着一个女子,可最后我连替她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苏西全看着在自己剑下喘息的少年,而后转身挥剑,将云落击退:“我还没有用虎剑,但你好像还有行动力。”
云落握紧了长剑,碎了一口唾沫,沫中带血:“真是有幸,居然和新剑意的老祖宗交手了。”
短发男子又笑了,和先前一般憨厚老实,让人提不起厌恶感:“我可没有那么老,你们身上带着名剑,若是两个人都失去了行动力,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
最后看了眼如今和自己一样狼狈的俩少年,苏西全收起锈剑,缓缓离去。
“喂,你叫苏西全?”
云落将长剑放下,托起自己的兄长,望着苏西全的背影,语气有些矛盾:“你和我们一起回八屠山吧,那妖童我们不管了,你可以学剑招,当然,等我们兄弟俩变强了,也方便挑战你!”
短发男子稍稍驻足,侧首道:“剑招么,我偏不学,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有什么剑招剑法,是我不能用西齐军中招式破不了的。”
“狂妄!在我们八屠山,且不提师兄山里红,便是那食剑魏海戎都能胜你!”
苏西全眼神平淡,对云落的挑衅充耳不闻,只是笑笑:“有机会的话,我回去试试看的,眼下我剑意大成,要去杀人了。”
“你这样的好人,也会有必须要杀的人么?”
“好人?”
短发男子眉头微抬,他回头,痴痴地看着背负着瘫软兄长的云落。
良久,苏西全开口道:“我这个人啊,曾经只对十恶不赦之人提得起杀意,但终究下不了杀手,为此被自个儿父兄骂了无数次不中用,可我现在,只要是能让我有报仇念头的,就算是名满天下,就算是技压群雄,就算是一国之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他的头颅。”
涧边的那个男子,笑得依旧那么憨厚老实,人畜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