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仇兼琼要入雅州视查防务,鲜于叔明要去剑南东川赴任,高汉和汪子华的去向得随着小金一家,所以暂时留居。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在一起吃了一顿散伙饭,然后折柳惜别,各奔前程。
高汉很想跟章仇兼琼说说鲜于仲通的事,别让他掌兵权,他是个愿意意气用事的外行。特别是不要重用杨国忠、这时应该叫杨钊这个人。
人是很思想很复杂的动物,高汉不确定跟章仇说完后,这老哥会不会对杨钊上心,由此发现他跟杨玉环之间的关系,并提前让这个无赖上位。
所以高汉想了又想便放弃了,“算了,一切由他去吧。”
最后送的鲜于叔明,高汉对他的赠言则是善待边民。
“兵家常道上兵伐谋,以兵家之谋行非兵的手段,或可得不战而胜之效。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墨子云兼相爱,交相利。”
鲜于叔明深以为然,随后交给高汉一封信,这是一封荐书,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郭子仪等人的名字,显然是希望高汉有机会跟汉地兵家多连络。
“来到中唐不见郭国公那可是一件憾事,我还真期待呢。”望着鲜于叔明离去的背影,高汉喃喃而语。
高汉跟汪子华送完人回驿馆,却发现卓川正在门前来回转圈,见到二人不禁大喜。
“你们可回来了,我二弟昨晚通读了一夜,早上给了我这个纸条,让我交给高贤弟。”
高汉疑惑地接过来一看,“及克彼弱不足以克,欲从彼学不足以从。奈何?”
汪子华幸灾乐祸地笑了,“我说华子,人家猜中了你的心思,但嫌你实力不行、才学不行,不想跟你打也不跟你走啊。”
高汉没理他,转头问卓川,“卓兄可是把我昨晚的话跟他说了?”
“是啊,我怕你们起冲突,真出了事对谁都不好。”卓川脸上一红,何此说了这些,为了让卓不二引起重视,卓川把高汉和汪子华明面上的身份都跟他说了。
高汉暗叹了一口气。人家是亲兄弟,有这种关心是正常的。可这卓川看来是真不知道他兄弟的能耐,就知道瞎操心,他这么一弄自己设计好的激将法岂不要失效了?
高汉把手上的字条又仔细看了看,心中暗自琢磨。
“第一个克是说我是大巫,在气息上克制他,但实力却比不上他,打起来不是他对手,这是孤傲的臭毛病,对谁都不服气啊。‘欲从’应该是想跟着我,但因为我昨天没把话说透,他到现在还迷糊着呢,不知道错在哪,否则后面就不会有‘奈何’这两个字了。”
想及于此,高汉眼中一亮,“奈何,似有两层意思:我未奈其何、你能奈我何?这家伙在跟自己斗气,也是在跟我斗气哩。都快成大叔了,还特么这么孩子气,真够单纯的。”
高汉把字条往卓川手里一塞,“敢问卓兄可使人探知了小金的消息?”
卓川一愣,回道:“我正要跟你说此事,据附近方圆十里的村民说,这几天都见过那四只怪鸟。最后一次是在名山,听说是向北去了。”
高汉大喜,冲卓川一抱拳,“多谢卓兄相告。既如此,我二人现在就出去找找,运气好可能会碰上。此去不定追踪到哪里,在此先向卓兄辞别了。”
“啊?”卓川眼睛有点直了,“那我二弟的事……”
“此事不重要了,与之相比,我还是去找我的小金兄弟要紧。”
高汉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到驿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汪子华自然跟他一样。
卓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如何说起,只得匆匆回到自家旅邸找卓不二。
又蒙上眼睛的卓不二此时没在手读,而是站在窗前听风。听到卓川回来,很平静地开口问道:“兄长把字条给他了?”
“给了,又被还了回来。”
“哦?那他怎么说?”
“他说此事不重要了,与之相比,他还是去找他的小金兄弟要紧。向我打听了一下小金的事,然后就向我辞行要走。”卓川实话实说道。
“小金是谁?”卓不二的语气有点变了。
“小金不是谁,是一只鸟,很大的鸟……”
“呼”地一下,卓不二霍然转身面向卓川,“我在他眼里竟然比不上一只鸟!”
正说着,卓不二脑袋忽然一偏,象是听到了什么,“两人四马,东北。”
卓川没听到,但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哎,走的还真快……”
没等说完,卓川突然发现眼前的卓不二没了,用手使劲揉揉眼睛再看,这回确定卓不二是真没了。
卓川赶紧向窗外查看,生怕卓不二是气愤不过跳楼了。
“没有!”
卓川屋里屋外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活见鬼……”
这时,店中伙计火急火燎地跑上来报告:“大公子,不好了,二公子骑着你的马跑了。”
“坏了!”急切之间,卓川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让人备马开追。
在去往名山的官道上,汪子华拉住了高汉的坐骑,一脸疑惑地问:“你当真肯为了小金放弃拐人?”
“费话,他当然不能跟小金比了。不过,卓不二是个偏执的人,不把问题弄清楚了他不会善罢干休的,那咱就给他来个欲擒故纵。弄好了,咱们这一走会收到一石二鸟之效……”说到这儿,高汉的耳朵一动,笑了,“你听,这不是来了吗?”
“谁来了?”汪子华向后张望着,浓密的树木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没象高汉一样听到什么动静,“没人啊。”
“我的耳力或许不如卓不二那样精细,人家那是十余年才练出来的。但要说及远,他可不如我。”高汉自信满满道:“人还在三里之外,正快马加鞭地往这赶呢,咱们稍等片刻就能看着他了。”
高汉跳下马,边说边往身上套铠甲。
“真的假的?”汪子华犹疑地立马观望,“你穿巫神甲干什么?”
“我从不打无反常的架,毕竟小命可是自己的,一小不心弄没了,我找谁哭去!”
“……我去,真贼。”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骑从官道转变处驰出,可不正是卓不二。
汪子华对他相当没好感:“他怎么还蒙着布条啊,这么跑也不怕摔死,瞎显摆什么呀?”
高汉深为鄙视地瞪了汪子华一眼,“闭嘴吧你可,你要是有他一半专注,你那师傅就不会另选李唐作传承人了。”
“吁——”来到两人马前,卓不二一勒马缰,坐下马人立而起,随后落下站定。“在等我,知道我要来?”
高汉边活动着胳膊腿边回道:“我对揍人一向很有研究,一打眼就知道什么人会在什么时候来找揍。你不是说:‘及克彼弱不足以克,欲从彼学不足以从。奈何?’吗?现在我就一字一句地给你解释。”
“正合我意。”卓不二飘身下马,一指高汉,“来吧。”
“哥不欺负盲人。华子,把你的剑给他。”高汉活动开了,抽出长刀合到了一起,直指卓不二。
汪子华万般不愿地把自己的长剑抛给了卓不二,卓不二也不推辞,伸手接过后,脚下不丁不八随意地一站,“开始吧。”
从“开”字时高汉就动了,话音刚落,高汉已经冲到他身前三米之近。手中长刀前刺,刀尖离卓不二的前胸不过半米左右,带起的劲风扑面而来。
高汉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长刀却只刺中了卓不二的虚影。那卓不二就象一张纸一样,诡异地随着劲风飘了起来。不,不算飘,他的左手是搭在高汉长刀的刀背上,身体却直直地与长刀保持了平衡之态,就这么僵在了空中。
高汉长刀一翻,向上急撩。却见卓不二借他之力也向上升起,腾空了足有三丈多高。在空中一翻身,头下脚上,斜斜地扑向高汉。手中剑看似极稳,却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在抖动着,剑尖处似有三寸微光在闪烁,仿佛破开空间骤然出现在高汉头顶。
“剑意!”旁观的汪子华心神巨震,这种凝而不发的意境可比自己高明了许多。
高汉不敢硬接,脚下一踏地,嗖地一下向后窜了出去,同时长刀横荡,拦腰击之。
好个卓不二,收势不及,腕上一转,用剑脊一拍荡来的长刀,卸开下冲之力,人却翻到了刀柄之上,蜻蜓点水般用脚尖一点,纵身继续冲向高汉。
他冲高汉就退,两人一急一缓,兵器一长一短,不闻刀剑相交,只见人影飘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战到了一起。
须臾,马蹄声再次响起,却是卓川策马赶至。
“怎么打上了?”卓川惊疑地问汪子华。
汪子华没功夫理他,心神全被战斗吸引住,看的如醉如痴。
高汉很能躲,也很会躲。鹞子翻身、懒驴打滚,反正跟以往的战斗方式一样,什么招都使,就跟卓不二捉迷藏玩。这让卓不二很无奈也很心急,战不过盏茶功夫,这额上就见汗了。
“泼皮,能不能不跑,好好打!”卓不二喘着粗气恨声叫到,这小子身法不赖,太能跑了,剑短近不得身呐。
“要你管,小爷就这打法。”高汉边闪边气他。
“好、好、好。让你跑!”卓不二忽地站定,手中剑忽然甩出,大喝:“剑意纵横!”
“要坏!”汪子华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