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姥走了,高汉一屁股坐在原地头都要炸了。
“此事不可让姚姜知晓。”
想到邛姥临走前的一再叮嘱,把邛姥前后所说的话串联到一起,高汉有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邛姥、神女、不知名的人物,三者之间必有一些纠葛。
这不算什么,大不了将来再见邛姥时就说没见着人罢了,她能咋的?关键是“异王乱世”这事儿得重视,这可关系到身家性命。
接受了巫王传承对于修为是好事,即是安身立命之本,也有利于完成这一世的使命,更有利于找寻回家之路,可附加在这个名份上的麻烦事儿也逐步显现了出来。
“傲视鬼神兮不司命,与争天人兮有来者!”高汉紧握双拳,有点体会到了黎贪在霸道背后那深深的无奈,“有时不是霸者想要霸道,而是时事弄人,不得不为之尔。误会也好,顺势也罢,总之身处其中,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高汉站起来眼望东北,思绪飘向了那片白山黑水,斗志从未有过的强烈,“时间,我需要时间。我得尽快提升修为,星门也要尽早壮大起来,省得老让别人惦记。被人小看、甚至威胁的滋味不好受啊。”
“呱”,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小金大叫了一声,从天上落了下来,催促高汉赶紧下山,它还要找老婆哩。
高汉一笑,跃小金的背,“走吧,咱们去看看杨敬这小娘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虽然飞行在天上,高汉只能大致地领略了一下沿途的风景,但俯视之下却别有一番韵味,最让高汉震憾的则是那架设在崇山峻岭之间的栈道。“栈道千里,无所不通”这是太史公司马迁对这“四塞之国”得以繁荣、并与外界通联的描述,也是巴蜀人智慧与劳动的结晶。
因栈道的存在,巴蜀文化也为世人所知。巴蜀人文久远,除却已不可知的古巴、蜀、苴国文化底蕴外,自秦汉乃至三国、隋唐以来文臣武将倍出,各领风骚。巴蜀山川,自古有雄险幽秀之称: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剑阁天下险,夔门天下雄。
青城山占了一个“幽”字,不仅是指山水,也是因为青城山乃是道教的发源地。汉时张陵选择青城山黄帝祀作为“静思精至”、“整理鬼气”的创教传教基地。改造巴蜀原有仙鬼巫术,建立神系、宫观组织、教区组织和斋戒仪轨,创立了“天师道”。
由张天师开始,道家的理论渐成系统,也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至今在青城山的山腰处还有一所古常道观,观后有一岩洞,内有张天师石刻像,后世遂称为“天师洞”,是为道教圣地。
高汉不明白,寒星为何会到这道教圣地来。
“想当道姑?”
高汉有些恶毒地想到,他对杨敬主要是因为是血仇的关系,不得不时刻警惕,除此之外谈不上有多讨厌。甚至于因为杨敬御姐般的风骚和开放,高汉没事儿的时候还乐意对她浮想一下。可对寒星,高汉则是本能的厌恶,总感觉在寒星身上有一种气息让自己很不舒服。
高汉没想到的是,寒星不是想当道姑,而是根本就是一个道姑,因为她有大唐官方堪发的女冠身份证——“公验”文碟,上面的道号叫清如,出自终南山一个小道观——浮云宫。
从天台山含恨而走后,寒星便驾着金儿直飞到这里。此时一身女冠打扮,头上戴着薄纱遮面的帷帽,在一个小道童的陪同下悠然走在常道观中。
“清如师姑,你是云游到此,已经拜完天师了,就快点走吧。”小道童跟在寒星后面一脸焦急地催促道。
寒星笑着摸了摸道童的脑袋,“你这童子好生无趣,为何催我下山?我在观中挂单不好么?”
“住持不是跟你说了么,这几日山下的飞赴寺集结了不少和尚,听说是要资州宁国寺参加水陆大会的,住持怕他们纠结在一起,人多势重再来找我常道观的麻烦。所以这几日我们观中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一样,我们担心师姑在此被牵连了。”
“再找麻烦?以前飞赴寺就跟常道观有过节?”寒星有些奇怪地问。
“是呀,那些和尚很贪心的,武周时武后崇佛抑道,他们仗着人多势重趁机占了常道观二十多年。后来我师祖带领蜀地的道人们去京城状告飞赴寺,惊动了当今天子才把常道观要回来。三皇殿里的《大唐开元神武皇帝书碑》,记述的便是此事。”
寒星逗他道:“那现在和尚们如果再来纠缠,你害怕吗?”
“不怕,我们有祖师保佑当然不怕了。再说有皇帝的敇旨在,他们也不敢来。”
小童大声地回答着,眼底却有一丝恐惧,看得寒星暗叹了一声。历来宗派之争都不是那么简单能平复的,这中间的事她知道的很清楚,真相远比小童说的要残酷。
佛教传入蜀地要比中土早,而且初起时由天竺经南诏传入的是天竺密宗。早期佛道之争、佛巫之争很激烈,经过近千年的碰撞和融合过程,才在隋唐时期形成现在相对和谐的局面。
在这社风开明、有容百川的大唐,信仰有时也是一张晴雨表。尤其是处在东西交汇、南北互通的蜀地,佛、道、巫共争共存了千多年,有时管控不及时,矛盾就会被无限放大,进而影响到政局,这也是寒星以女道身份来青城山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怕么?很好。”
想及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寒星隐在薄纱后面的笑容逐渐变冷,心中收起了那份不忍。
小道童自以为受到了鼓励,不再惶恐,天真地追问道:“那师姑你呢?这就下山去吗?”
“我也不怕,所以我要看看那些和尚敢不敢来。”寒星一边应着,一边自行向前走去,“带我去丹室休息去吧。”
“不行的,师姑你还是趁早走的好。”
小道童大急,试图劝离寒星,却没看到寒星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我不在,他们可能不敢来。我在,他们就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