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汉没有跟祁斯极进一步说明他和河中圣女的关系,低头深思起另外一个问题。
对于现在某些部族的人来说,压力锅用于民可改善饮食条件,增强体质,这是此锅的基本功能,也是高汉最初与工匠们研发此锅的初衷之一。
但此锅的作用不仅限于食用,于军中还可作为医疗消毒设备,加快伤病的恢复速度。至于其他,比如稍加改装可用于蒸馏、提炼酒精、香水之类的拓展应用也并不是什么太过高深的难事。
尽管其他非食用的功能因高汉的刻意隐瞒和压力锅的有限销售暂时还没有流传开来,但人的智慧是无穷的,早晚会有人创造或者学会这些应用。
一只前世司空见惯的锅并不起眼,但如果用的好,它可以某种程度上促进提高某一族群的生存能力和发展水平。高汉是带着现代思维来参与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来的,只要存在这个世界,想要有所作为,那么类似的发明或许将给这个世界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
“世界很大,其实也很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族兴衰可以深刻地影响到其他地域。我想我暂时能做的就是限制这些发明的流向,亲者惠,欣然予之。疏者弃,该死该活由他去。”
汉地人历来重家、顾家,家国天下的排列就出于此,而两世为人的高汉更加注重于此。虽然身处异世,但心中早已把东土当作故国来热爱和挂念着,
不知不觉间都从唐人的角度出发考虑和处理问题了。
时间在高汉的深思中一点一滴地过去,祁斯极不知高汉在想什么,也不敢轻易打扰,与手下喝了点酒之后便沉沉睡去,只有一个叫阿斯麦的护卫替众人守夜,坐在火堆旁边呵气连天的直打瞌睡。
春雨下到半夜便停了,天上乌云尽去露出一轮明月和满天繁星,洞外惊马的嘶鸣让高汉从深思中警醒了过来。
“有人来了!”
从洞外杂乱的动静中高汉听出了一些异样,守夜的阿斯麦猛地回神抢到近前把祁斯极紧紧护在了身后,几乎同时祁斯极和几个手下也都睁开了眼睛,站起来紧张地握住了腰间的弯刀。
“吼——”
就听洞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啪啪的两声暴响过后世界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高汉回头对祁斯极笑道:“有两位客人深夜造访,是来找兄长你的么?”
脸色阴郁的祁斯极推开身前的阿斯麦朝高汉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那小弟就代兄长请客人进来吧,但愿驴子没把他们给拆碎了。”
在高汉的一再“教诲”下,驴子已经对人肉忌口了,所以没兴趣拆碎两个不能吃的访客,但两个带着杀气而来的访客打扰到了驴子的睡眠,心情不佳的驴子用粗壮的尾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身材异常粗壮、魁梧的两个异族男子脊骨都被抽折了。
高汉把他们拎进洞,往地上一放立即软
软地瘫成了两团,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和疑惑,泛着潮红的脸上却凝固着一种诡异的笑容,似乎并未感到痛苦。
“半夜上门,我看看这是哪路鬼。”
高汉蹲下来准备翻看来客的遗物,阿斯麦也凑过来观看。
祁斯极缓缓坐下冷声开口道:“不用看了,应该都是大食的刺客。”
翻看的结果印证了祁斯极的话,除了相貌和衣着有别于其他地域的人,两人身上的物品中最能代表身份是两部用大食文字撰写的兽皮经卷,那上面是记录的是大食人的普遍信仰,在这个时期非虔诚的大食人不会时刻带在身上。
除此之外,两人还带了两把弯刀,一把半截唐刀,两只琉璃瓶,一套吹针、吹管,估计其他维持他们走到葱岭的用具应该都在被他们隐藏起来的坐骑身上。
高汉抽出一根吹针仔细辨识了一下,“浸过麻醉用的毒药,手法还挺专业。”
其中一只琉璃瓶内装的正是麻醉用的液体,另一只瓶子装的则是高汉十分熟悉的“神药”——福缘丹。
“呵呵,这两人的使命还挺多的嘛。”高汉两眼眯起无声地笑道,然后随手把福缘丹抛给了一直跟在身边的阿斯麦。
“给我?”阿斯麦下意识地接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看向高汉,一付疑惑状。
高汉把阿斯麦的表现尽收眼底,冲阿斯麦一咧嘴,“当然是给你的,你不正需要么?你当我连困
了还是犯毒瘾了都看不出来么?”
“呛啷”一声,回应高汉的只有一道寒光,却是阿斯麦向高汉挥出了手中的弯刀。
“阿斯麦——”
在祁斯极等人的惊呼中,高汉大旋身闪过刀锋,顺势抬起右腿,后脚跟狠狠地砸到阿斯麦的后背上,立时便把阿斯麦砸趴在地。脊骨错位,巨大的痛感和中枢失能让阿期麦几欲昏厥,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便呼呼地喘着粗气不动了。
“兄弟,这是为何?”祁斯极等人都蒙了。
高汉摆手示意几人稍安勿躁,然后在阿斯麦面前坐下,“这家伙守夜时呵气连天、口眼流涎,与一般犯困状态不一样,很象服食福缘丹的后遗症。按理兄长贵为王子,手下护卫也都是精明强干之人,不应该不知道最近在葱岭一带臭名远扬的福缘丹,更不应该服食才对。
所以那时我虽存疑,但没打算当面揭穿,想等兄长醒来后再行询问。适才有人欲对兄长不轨,阿斯麦勇于护主,但其眼中却透出几分兴奋、希翼之意,这让我更加疑惑。
而且,从这两个大食刺客的骨骼和手上老茧上看他们都是精于刀法的行家里手,以实力来估量,即使是强攻你们这几个人也不是对手,何必还要用毒,还是麻醉用的毒?
所以我想刺客应该是另有谋算,怕出现意外才采用这种手段,麻翻之后或许还要进行一番布置,那制式断刀大概除了用来嫁祸于唐
军之外另无他用。”
“这、这……”祁斯极听得一头冷汗,这嫁祸的伎俩虽然十分拙劣,但足以引起一些吐火罗部落对大唐的猜忌。有忌唐的也有素来信唐的,这样一来本就松散的吐火罗部落联盟会更加离心,而大食便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可刺客跟阿斯麦有何关联?”
“葱岭地域复杂而且如此之广,若无内鬼,兄长认为刺客如何能精准地掌握你的行踪?把所有因素联在一起,我大胆地推断这应该是内外勾结上演的一场阴谋。而阿斯麦就是内鬼,所以便用福缘丹试之,至于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虽然高汉分析的入情入理,阿斯麦刚才的表现也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高汉的判断,但祁斯极仍然不太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一向忠心的阿斯麦会是内鬼,盯着阿斯麦怒声相问:“你为何如此?还不从实招来!”
“我冤枉,不是我……”阿斯麦在地上勉强抬起头冲祁斯极嘶声辩解。
“不必激动,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高汉伸手把阿斯麦翻了过来,从他怀中取出了装福缘丹的琉璃瓶,然后冲阿期麦摇了摇手上的瓶子,“这是能让人生不如死的魔鬼,有这东西在,我保证不用我们过多逼问,等时辰到了你自己就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