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的糟糕局面让国人备受煎熬,但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没有哪个人是完完全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也没有哪个国家的百姓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东海王苻坚意外成了扭转时势的那个人。
爱才若渴的苻坚,在姚苌归降前秦之后,立刻与姚襄生前的军事参议官薛讚、权翼等人结交,因他们有着丰富的打游击的经验,苻坚自认视野得以开阔不少,不时向他们请教军事方面的知识。
薛、权二人眼看前秦国内人心思变,借机向苻坚进言:“主上猜忌残忍,十分暴虐,无论朝廷还是地方,人心都已离散,而今能够主持皇家祭祀香火的,除了你,还有谁?请早做打算,不要眼看政权落到其他姓氏的人手上。”
苻坚深受启发,于是找到了政府行政官吕婆楼,准备让他辅佐自己完成大业,但吕婆楼却婉拒了,十分诚恳地说:“我不过是一个挂到刀柄环上的人,朝不保夕,恐怕不能成就大事了,我乡下邻居中有个叫王猛的隐士,他智谋之高,当世罕见,殿下应该请他来,并向他讨教,相信对殿下一定大有帮助。”
无奈之下,苻坚只好通过吕婆楼召请王猛,想不到二人竟一见如故,谈到对时事的看法,苻坚大为高兴,自以为是刘备遇到了诸葛亮。
没过多久,前秦国内已开始流传他们的故事,被百姓一番添油加醋,俨然成了传奇,苻生得知后大为嫉恨,有次醉酒后跟身边的宫女说:“阿法兄弟俩也不可信赖了,明天就得把他们除掉。”阿法就是苻坚同父异母的哥哥苻法。
他这么说的轻描淡写,但宫女听完可是惊得浑身发毛,于是秘密通知了苻坚。
苻坚原本还想再等些时日,然而大祸临头,已不得不出手。
357年6月,一场意义非凡的政变正式展开。
清河王苻法和高级国务官强汪,率先带领数百名武士偷偷潜入云龙门,然后苻坚和吕婆楼率亲军三百人,摆动战鼓,大声呐喊,在后追随,一路上皇宫卫士望风披靡,大家巴不得早点解脱,苻坚几乎如履平地般进入皇宫。
苻生本没什么计划战略,完全就是凭一股莽劲肆意妄为,苻坚等人攻入皇宫时,他还醉醺醺地躺着,听到动静,蓦地惊醒,问左右的侍卫:“什么人在那里?”
侍卫答说:“是贼!”
苻生怒道:“既然是贼,怎么敢不叩头!”
这时苻坚的亲军已经赶到,听了这话都是捧腹大笑,苻生更加愤怒,叫嚣起来:“来人啊,快把这帮贼人拉出去砍了!砍了!”
就算把嗓子喊破,当然也没有人听他的话了,士兵们就趁着他醉酒无力之时把他五花大绑,并废黜其皇帝的头衔,贬为越王,没过几天就顺从民意,将其诛杀,谥号厉王,享年23岁。
政变进行得非常顺利也非常成功,苻坚有意让哥哥接掌皇位,但苻法深知苻坚的才华和名望,本是人心所向,坚持由苻坚即位。
20岁的苻坚于是在满朝文武官员的拥护下,在太极殿正式登极,撤销了皇帝称号,改称大秦天王,然后诛杀了苻生亲信的佞臣董荣、赵韶等20多人,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兴,追尊父亲苻雄为文桓皇帝,尊母亲苟氏为皇太后,立妃苟氏为皇后,世子苻宏为皇太子。
朝政方面,清河王苻法担任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丞相、主管朝廷机要,改封东海公,梁平老担任政府右副行政长官,强汪为领军将军,吕婆楼为京畿卫戍总司令,王猛为立法院主任立法官。
前秦经过这一番彻底的洗牌,真正步入正轨,正式向强国迈进。
因为苻生的恶劣影响,朝野官民全都对负能量嗤之以鼻,一片欣欣向荣之象,苻坚所重用的这些人也全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治国良臣,以王猛为首的智囊团自然是毋庸置疑,亲近的皇室成员也都出类拔萃,对于文学史籍可以过目不忘甚至听一遍就可以倒背如流的苻融,处理法律纠纷很有一套的苻丕,都是典型代表。
有这么多贤良之人一起共事,王猛这种没有背景和辅政经验的人,想要轻易拔尖,本来并不简单,但多亏了李威的支持,终于促成了苻坚和王猛这对黄金搭档。
李威是苟太后姑姑的儿子,当年和苻雄十分要好,苻坚待他如同老父一般,而他也没有辜负重托,不断向苻坚推举贤才,尤其对王猛推崇备至。
只不过苻法的命运就没那么顺畅了,虽然他一片赤诚,推辞了皇位,但在朝中的影响却并没有因此受到半分折扣,甚至因为这一谦让,反而让他更得人心,家门前车水马龙,每天拜访的人数不胜数。
作为一个王爷,有这么大魅力可不是件好事,苻坚固然没有心生疑虑,但苟太后因为爱子心切,担心苻法的势力增长过于迅猛,会对儿子不利,于是联合李威找到一个机会,让苻法自杀。
苻法若是不死,以后会不会谋反,没有人知道,但就当时的情形来看,他倒还真是冤枉之极,不过这就是政治了。
得知苻法的死讯,苻坚哀痛悲哭,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但人死不能复生,国事还当继续,而且他已决心开创一番崭新的局面,不断选拔有才能的人,恢复朝廷正常的行政职能,督促农民耕田种桑,救助贫困,礼教神灵,设立学校,表彰志节操守,对没有后裔的人,都给他们找到合适的人选过继,全国人民大为欢悦。
不过好景向来不会长久,苻坚称帝之初的和谐景象很快就要出现混乱。
这几乎是必然的,饱暖思那什么欲,国内官民渐渐走出了苻生制造的阴影,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而没了各样威胁,内心深处的阴暗因子便开始滋生,并最终长成毒瘤,为祸人间。
不论在当时的乱世,还是其他任何一个时间的盛世,人性就是如此,无可争议。
想要打造一个庞大的帝国,自然绝非易事,将有一波接着一波的危机迎接苻坚,而他的得力助手王猛也将逐步展现其傲人王佐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