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杨立新是非常了解的,他上任之前,团政委就特意提点过他,别看小小的文工团,不是清净之地。
团政委居然还开玩笑地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那里加起来二十个女生,这戏里戏外都很热闹了。”
杨立新唯唯诺诺。
他明白,之所以会被选中去接替陈树林的位置,大约是因为看重了他的背景单纯,试想一下,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义务兵,能有那个胆量去招惹这些有来头的小姑娘嘛。
别看小姑娘年纪小,心思可不单纯。
文工团内部从来都有争权夺利的“光荣传统”,小姑娘们耳濡目染,从小学起。
如今,杨立新的确是不明白,韩晓雅会为了一个临时性的领舞资格闹得如此不堪,可是如果真的想要这个领舞资格,安歌即使争也也争不过她,陈树林再傻也不会不考虑韩政委的面子。
他停下脚步,回头又悄悄注视着安歌。
小姑娘身姿笔直地站着,精致的脸蛋眉目如画,神情平静如水。一点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
难道是陈树林早就知道了宁嘉树与安歌的关系?所以才不买韩晓雅的帐,如果是这样,那么……
他这么想着,悚然一惊,本想教训教训安歌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安歌还在等着他训话。
杨立新叹了一口气,放软了语气,“安歌,你也不是今天第一天进部队了,怎么脾气就这么坏呢,你说你今天这一巴掌影响有多坏,要是闹到了上级领导那里去,让我怎么交代?就算是韩晓雅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能动手啊!”
“指导员,不是我先动手的,是她先动手抓我,我才反击的。您看……”她说着撸起裙子,只见白皙的大腿上赫然有几道青青紫紫的抓痕迹。
有点惊心怵目。
杨立新尴尬地赶紧侧过脸:直摆手:“我知道了……你收起来。”
又问:“真的是她先动手的?”
安歌:“是啊,不信你去问问其他人。”
杨立新哼了哼,这些丫头啊,一个比一个狠。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那既然是她先动手的,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还有,刚刚陈秀娟去找我的时候只是说你打人了,可没说韩晓雅打你。”
他一句一句步步紧逼地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搞个水落石出不罢休的势头。
安歌抬眼深看他,他问得不错,如果杨立新不再她这儿找到答案,他的确是无法向其他人,包括他所说的上级领导交代。
安歌说:“领导,你不是不知道,陈秀娟和韩晓雅本来就要好,换了周婷婷去找您,是不是就说是韩晓雅打人了。”
杨立新:……
这话是不错,可是也摆不上台面的啊!
“那前一个问题呢?”
“什么?”安歌莫名其妙,“那个问题不一样嘛,陈秀娟是韩晓雅的朋友,不维护她维护我吗?”
“你也别把她说成这样,战友之间的情分是一方面,也不会是非不分的,”杨立新板着脸。
“我没有说她是非不分啊!我只是说她是韩晓雅的好朋友当然要维护她,去告状的时候只说一半的事实。”
杨立新的手指扣了扣桌子,不悦道;“别胡说八道,这事情我会查。”
安歌垂下脑袋,心里有点虚,没多说什么。
今天这事,说到底还真的是她挑起来的,当然有她的想法。
一来她是要给之前的自己出一口气,之前的自己太软弱,软弱到人人都能够当面说那些不堪,她如果不搞点事情出来,还真的人人能爬在她头上拉屎了。
二来她也要看看这种“有些过分”的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安歌不在乎会什么后果,她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是让她脱了军装滚蛋,那她还巴不得呢,反正以前的自己也没在部队混出个名堂,早一点转业未免就是坏事,何况还能避开宁嘉树那个混蛋。
基于以上考虑,安歌就想找个机会教训韩晓雅,今天也是巧了,韩晓雅一进练功房就摆着一张臭脸,安歌稍微刺激了她几句,很容易点燃了她的火药芯子,再加上练功时肢体碰撞,打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发生了。
用现代的语言,韩晓雅从进部队一来,一直刻意装出的天真单纯,柔弱可爱的人设就崩塌了。
“说啊,你想怎么办?”杨立新的手指敲了敲办公桌。
“我不想怎么办,你是领导你说吧!”
这是在将我的军了。
杨立新瞪着她,狠狠地一捶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端正了。”
安歌挺胸立即立正,“是。”
杨立新一愣,又摆了摆手,“稍息,说吧,这事情你想我怎么办?”
一边是韩家人,一边是宁嘉树,得罪谁都是问题,他才不知道怎么办。
安歌道:“领导,我建议您去问问韩晓雅,她想怎么处理,您不是一口咬定我打她了,她是受害者,那既然如此,那就要问问受害者的意见吧。”
杨立新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他顿了顿,“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安歌摇了摇头,“不会的,领导您放心。”说着她眼波一闪,笑意盈盈。
杨立新一边拨着电话叫人,一边嘀咕“放心?放心……你们一个个能让我放心嘛!你看着吧,到时你哭鼻子都来不及。”
安歌依然是笑。
韩晓雅到了杨立新办公室大楼的走廊上。
还没进房间就她听到杨立新在拍桌子打板凳的训斥安歌,。
无非是你无组织无纪律,动手打人又是如何如何不对。待会儿韩晓雅过来了,一定要赔礼道歉等等。
安歌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领导,我动手是不对,可是我也是正当防卫啊,您可不能偏心,我知道我比不了人家韩晓雅的家庭,人家是高干子弟嘛,您当然是护着人家咯。”
韩晓雅听着,脚步一顿,蹙眉,原本有几分笑意的脸上倏然冷了下来。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敲了敲门,“报告。”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