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正是易士英,自打用大炮击伤刺桐号之后,除了惋惜宋军的军舰被蒲寿庚献给鞑子用于屠杀宋人之外,他的心里,不由得开始轻视元军,看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自己竟然没有发觉,之前在四川从未见过的大海,才是阻拦元军的最好屏障。
“全体都有,准备接客!”
“遵命!”
宋军士气大振,躲藏在岸边的树林里,屏住呼吸,等待着元军登陆的那一刻。
“别开枪,等敌人靠近了再打!”
“大人,你就放心好了!”
元军和蒲家私兵很快就登陆了,而在登上沙地之后,蒲师文却是头皮发麻,方才,跟他们还在厮杀的宋兵,如今却是踪迹全无,这怎能不让蒲师文感到后怕?
“快,把宋蛮子都给我找出来!”
蒲师文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砰砰”的一阵枪响,几颗子()弹就从他的身旁擦过,紧接着,便是几颗*,从树荫下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道黑色的弧线。
“不好,中计了!”
蒲师文哀嚎一声,扭头便跑,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还没跑出多远,就只觉得,一阵气浪从身后席卷而来,紧接着,人也跟着被抛到了半空,然后,就重重地被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知觉。
“完了,这该怎么和蒲舶司交代啊……”
*爆炸过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蒲家私兵起身一看,几乎个个面如槁木死灰,眼前的蒲师文,除了被弹片炸得血肉模糊不说,甚至连右腿也不知去向,看起来,他一定是在方才的爆炸中被炸飞了右腿,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快点,还不快将蒲公子抬上船去!”
元军将领奇握温思还算冷静,面对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的宋军,此刻,他也已经是战意全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将蒲师文护送离开,返回泉州修整之后,再来与宋军作战。
“胜利了胜利了!”
元军和蒲家私兵灰溜溜地护送着昏迷不醒的蒲师文撤离了海滩,乘船仓皇西撤,看着他们退去的样子,宋军将士已然是欣喜若狂,纷纷涌上海滩,踩着元军和蒲家私兵的尸体,庆贺着久违的胜利。
“看,易大人出来了!”
士卒们围着易士英,一起来到了海边,看着元军撤退的方向,易士英却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知道,此次元军是猝不及防,栽了个大跟头,下次再来,恐怕,他们就会在蒲寿庚等汉奸的帮助下做足准备,一举踏平流球小岛。
“不行,得试试用反间计!”
易士英拧紧眉头,思量片刻,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意。
“老爷,大少爷伤成这副模样,我等……”
“够了!”
元军和蒲家私兵狼狈不堪地回到泉州,蒲寿庚勃然大怒。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蒲师文被宋军炸得血肉模糊,还丢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他更是气急败坏,当着所有家丁的面,亲手一连砍杀了十个士卒才罢了手。
“易士英,我蒲寿庚……不取你的首级……誓不为人!”
蒲寿庚拍案大叫,已然是气愤至极,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挤进人群,好容易才来到了蒲寿庚的面前,对着他嘀咕了句:
“老爷,知州田真子求见……”
“田真子?”
蒲寿庚抚须冷笑,片刻过后,点了点头,示意道:
“让他进来,本官正好有事要和田大人商量一下!”
家丁拱手作揖,之后再次挤进了人群,不多时,他就领着田真子重新回到了蒲寿庚的身旁。
“尔等下去!”
屏退所有人之后,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了蒲寿庚和田真子两个人而已,瞪着田真子看了片刻,蒲寿庚忽然咧嘴一笑,故作随意地说道:
“田大人,事到如今,我的军队在流球难以立足,不知,可否启用细作,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流球小岛?”
“蒲舶司,那还用说吗?”
田真子不安地瞄了眼地上鲜血淋漓的死尸,再看看蒲寿庚手旁仍旧在滴血的剑,他霎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蒲舶司,在下以为,启用细作袭击宋军,还需前后思量一番,方可行动!”
“是这样啊?”
蒲寿庚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田大人,真不知,你是不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蒲舶司,田真子怎么了?”
田真子故作疑惑,刚想再说什么,蒲寿庚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
“本官犬子在前线伤得挺重,没时间和你田大人再说了,还请回吧!”
“蒲舶司,在下还有大事没禀报呢,这不好吧?”
“要说什么大事,改日再来好了!”
蒲寿庚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再次挥了挥手,见此情景,田真子这才反应过来,朝着蒲寿庚打躬作揖,慢慢地退出了厅堂。
“来人,替我去请奇握温思将军前来!”
“遵命,老爷!”
……
数日过后,蒲寿庚亲自率领元军,再度卷土重来,而在起航之前,蒲寿庚和奇握温思却下令斩杀了田真子和夏璟祭旗,令在场的汉人全都感到了一阵阵来自地狱的寒意。
“诸位,我等斩杀田真子和夏璟,实属迫不得已啊,罪证确凿,令我等不得不杀啊!还请诸位切勿见怪!”
“这,这是什么意思?”
此言既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蒲寿庚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片刻过后,一个士卒端着放着书信的托盘走了出来,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随后,回到了蒲寿庚的面前。
“田真子和夏璟妄图背叛大元,与宋蛮子易士英暗通款曲,并与刘妍若勾勾搭搭,倘若本官今日不除这二贼,只怕,会悔之无及啊!”
说完这些,蒲寿庚登上福建号巡洋舰的甲板,下令开船,船队再次驶向了流球……而这次,蒲寿庚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流球小岛一举拿下,用易士英的人头来祭旗。
“报,蒲寿庚亲自率军来袭,兵力少说也有五万!”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流球,眼看蒲寿庚亲自前来复仇,易士英也不由得感到了力不从心,沉默片刻,他这才抓起桌上放着的枪套,起身说道:
“既然这样,唯有拼死一搏,方能有一线生机!”
“大人,那……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将刘贵妃和信安公主转移到打狗县去?”
易士英思索一会,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还是将她们送去郊外躲避吧,反正,这里一时半会也平静不下来!她们娘俩一走,就给我转移流球州和鸡笼县民众至山区,以躲避鞑子汉奸的第一波攻势!”
易士英所言的郊外,指的是距离流球州几十里地的大溪镇,那里有行宫别馆,还有用于抵御元军的衡山地下工事,这里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井井有条,仿佛就是一处“洞天福地”。
“大人,我等遵命便是!”
手下离开之后,易士英踱步到了窗前,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他却是换了副脸孔,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田真子啊田真子,你终究,还是逃不出蒲寿庚的手掌心啊!”
乘着东风,元军很快就到达了流球州外海,这次,吸取了上回被宋军重创的教训,蒲寿庚没有选择直接登陆,而是下令全军万炮齐发,对着宋军的炮台和防御工事就是一阵猛烈的炮击。
“炸的好,我倒要看看,你易士英又有何本事能够在此坚守!”
对于蒲寿庚的这一手,宋军早有准备。事先,易士英就在海滩旁的树林里挖了壕沟,并让士卒拆掉了岸防炮,将其转移到了大溪镇外围用以包围大溪,同时,宋军还在流球州设下了埋伏,准备趁机将元军和蒲家私兵引入埋伏圈,然后,再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弟兄们,大家不要慌,再坚持一下,只要鞑子汉奸登陆,我们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易士英不停地在壕沟里钻来钻去,犹如钻地洞的地鼠一般。而在壕沟里,宋军将士已然是摩拳擦掌,准备一鼓作气,给鞑子汉奸一点颜色看看。
“杀——”
炮击过后,看着海滩上的漫天硝烟,元军以为时机成熟,在蒲寿庚的催促下,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登陆。与此同时,几个宋兵也悄悄地来到了海滩与树丛的交界处,做好了引爆地()雷的准备。
“娘的,给老子快点!”
奇握温思不顾一切地催促士卒前进,丝毫没有发觉,硝烟四起的海滩上根本就没有宋军的尸体。
“按!”
走着走着,奇握温思只觉得脚底有些异响,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他就被一阵气浪炸上了天,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该死!”
蒲寿庚骂了一声,而后,他就朝着身后的王积翁挥了挥手说道:
“哼,把毒()气弹用上好了!”
“蒲舶司,在下遵命!”
……
“珍珠,蒲寿庚率领元军袭击流球,我军……”
“我军怎么了?”
赵珍珠摘掉了敷在眼睛上的毛巾,使劲地眨巴了一下双眸,然而,不等她再说什么,杨蔳却是语出惊人,令她不禁开始忧虑起了流球小岛的命运:
“我军……被王积翁用毒()气毒死大半,流球州已经丢了,鞑子正向着大溪镇和打狗县而来,在这么下去,恐怕流球就要丢了!”
“哎,我眼睛刚好转了一些,坏事就找上门来了……”
赵珍珠叹了口气,沉吟许久,她这才摇了摇头,说道:
“这样吧,要是流球实在守不住了,你就去把妍若姐和赵淑妍接到我这儿,反正,再过几天我就要和陈宜中去占城了,带她们离开朝廷,外出避避风头,这样也好……”
杨蔳轻声一笑,补充了句:
“嗯,我觉得这样也行,要是可以,明天我就派军舰去流球增援,到时候,再让飞机去接她们过来!”
“你们都想多了,如今不必去流球了……”
就在这时,杨蓁却拿着一份电文,快步走到了赵珍珠的耳畔,嘀咕了句:
“呵呵,易士英可真是人才,在鞑子汉奸登陆占据流球之后,他就撤走了流球州的居民,将官府撤到了大溪镇固守,凭着大溪的工事,鞑子汉奸就是把百万大军调来,也不可能夺取这里!”
“那……刘妍若和信安公主呢?”
杨蓁依旧是笑语盈盈,故作矜持地说道:
“她们已经去了大溪,若是有危险,随时可以通过机场转移到崖山,你就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