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真是厉害。这位少侠,敢问深夜拜访骨头帮有何贵干?缺钱少人,少侠只管言语一声,我骨头帮上刀山下火海定是两肋插刀不辞辛苦,就只为交你这个朋友。”常海鼓着掌,站起身来,丝毫没因折了一员手下而动怒。见识了陆伯言的武功之后,来人的武功没有常海想象中那样神鬼莫测,现在看来多半是这范良行吓破了胆,言语夸张,不过也算厉害,让才折损十数员大将不久的常海并不愿与之为敌。
可那青年理都不理,自顾自低头翻书,嘴里还在嘟囔:“我是找谁来着?”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范良行憋不住高喊一句:“别翻了,您是找永嘉公主,人就在这呢,完好无损,我们都当姑奶奶照看着呢。”
“哈哈哈。”洛妆妆突然一抚掌,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许飞与范良行同时问道。
“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人再厉害,带着你个拖油瓶,还能跑喽?再不济,他们不会先杀你泄愤?”许飞道。这话说到范良行心坎上了,只见范良行眼神飘忽,若不是顾忌许飞,早把这丫头拿在手中当做人质。
此时洛妆妆心情不错,还有耐心解释:“我道来人是谁,你们不认识,我可认识这位小唐大人。在宁都,西京,这位小唐大人谁人不晓谁人不知,可是大名鼎鼎,大名鼎鼎的武疯子,‘没头脑’。三年前,大伏皇帝寿诞,那时这小唐大人还是宁都的一员校尉。话说午时校场演武,打南边来了一员小将,银枪铁甲,汗血宝马,端的是玉树临风,虎虎生威。乃是晋王二公子赵远,江湖人称‘碧玉老虎’。这赵远枪法出众,武艺高强,连挑几员羽林军中好手,风头一时无两。这也难怪,一来这羽林军又称老爷军,福利好活轻松又升得快,军中净是走后门托关系的功勋子弟,身手出众的寥寥无几,何况这赵远也确有两把刷子;二来贵为晋王公子,这军士们心存顾忌手上不免也要弱上几分。此消彼长,怎能不大败亏输?可这接连输阵,挂不住脸的可就不光是这些军中大佬,还有大伏的天子啊。众人一合计,得,派个手底扎实的愣头青上去得了。这愣头青便是小唐大人,参军没几个月,军容风纪一塌糊涂,人情世故丝毫不懂,可架不住人武艺高强出手又狠,找事的几个兵痞,哪管你什么来头,断胳膊断腿那都是轻的;做做官面文章吧,可当初这人是皇帝陛下亲自举荐,来头不明,所知甚少,只知道姓唐,名都不知道。这统领大人是十分头痛,给了个闲职,但求不惹事。谁曾想,这光景倒派上用场了。小唐大人一上场,只见剑浪翻滚,重重叠叠。对了,那时使的还是一柄宽刃巨剑,不知什么时候倒换了兵刃。两边你来我往,战到酣处,小唐大人已然打疯了,但见场上剑气纵横,走石飞沙。许是赵公子久战乏力,许是小唐大人技高一筹。便在这时,小唐大人使出一招层峦叠嶂,巨剑一化三,三合一,剑剑斩在银枪枪身,最后一剑势大力沉,‘喀嚓’一声,斩断银枪,去势不减,顺势一剑竟连小王爷持枪的右臂一并砍了下来。一时举座皆惊啊,谁料这时又有人冲了上去,原是七皇子。这七皇子与赵远曾同在无极门下学艺,两人关系极好,并称‘龙虎’。七皇子情急之下抬手便是一剑,取的是小唐大人周身大穴,挨上一剑是不死也残。好一个小唐大人,不慌不忙,重剑反手一拍,劲力所到,七皇子手中长剑节节而断,全数被拍进自个身子里,成了个人形刺猬。啧啧,那场面,真是血腥惨烈,这时大家才知道这小唐大人方才与小王爷较技,还是未出全力,小王爷才撑得十数回合。这斩了小王爷一臂,打残了皇子,可奇了,皇帝陛下道是沙场点兵,难免刀剑无眼,竟然不欲追究,最后是架不住晋王三番四次奏请惩治凶徒,甚至以死相逼,才一纸调令平迁至西京做了个忠显校尉,算是有个交待。有好事者事后相询,‘岂不知对手矣?’答曰,‘上令点到为止,余,不记得了。’结果落了个‘没头脑’的花名。”
许飞听洛妆妆‘嘚啵嘚啵’一大堆,吐槽道:“你这是从哪学的评书吧,可就差打竹板敲大鼓了啊。”
“着,这一回啊,便唤作‘莽青牛撞翻虎与龙’。”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小唐大人实在是个棘手人物。常海暗自忖度,且不说这人身手如何,便是与官府的关系就让自己吃罪不起,当即下了决心,一拱手,指着洛妆妆道:“唐大人,您身负上命,我等必不敢辞。这位便是永嘉公主,我等眼拙,多有冒犯,今日原壁归还,还望结个善缘。”说完作了一揖。
这小唐大人还没说话,洛妆妆在一旁又笑了,笑得很开心,肆意纵情:“你们知不知道,咱们这位小唐大人,除了‘没头脑’这个花名外,还有‘不高兴’之称,说的便是他喜怒无常,最怕麻烦。不理他,不惹他,不麻烦他,你好我好大家好。敢招惹他,惨了,偏又是个负责任的人。一个负责又怕麻烦的人,你知道是怎样的吗?那是只会用最擅长的手段解决问题的人。什么是最擅长的手段?笨啊,他这种人会的就只是杀人啦。哈哈哈,这可是西京诸多大户血淋林得出的教训啊,不但帮着荡平了绑架勒索的马匪,也让那肉票人质一并成了剑下亡魂。请他前来寻我的人,救我不假,不过救回的人是死是活那就另当别论了。得,现在啊,你是小麻烦,你是小麻烦…你算个中麻烦吧,我是大麻烦。诸位麻烦们,不想死就拼命逃吧,。”洛妆妆指指点点,把在场的‘麻烦’指了个遍。
“啊呀,麻烦死了。这么快就找到了,还说趁着机会腐败腐败,赶紧的,你们把那女人杀了,咱们再比划比划。哎,别一个个上,一起来,多来点。”小唐一弹剑身,发出一声龙吟。
常海眉头一皱,并不相信,右手突然暴起,对着洛妆妆咽喉抓去,这一抓势大力沉,要是抓实了,保准洛妆妆脖颈折断,死于非命。
可小唐是脸色不变,动也不动。常海指尖堪堪碰到洛妆妆咽喉就停了下来,原来这一抓也只是试探,只是吃不准对方是看出来了,还是真的不在乎这丫头的死活。
常海深深的看了小唐一眼,缓缓收回右臂:“唐大人还真是不在乎这位公主的死活啊。一心只想要挑了我这寨子?唐大人或许身手是了得,可我这么多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常言还道‘猛虎架不住群狼’哩。”
“废话真多啊,要打就打。赶紧的,我赶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好,小的们,既然这位唐大人一心想要我们的命,咱们也别讲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并肩子上了。”常海怒极反笑,一挥手,座下数十帮众早就按耐不住,捡起武器,呼喝欺上。那武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镔铁棍,红缨枪,大环刀,宣花斧,藤甲盾,抽冷子,还有射出飞镖袖箭等等暗器,再仔细一瞧,众人进退有度,攻守兼备,显然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便知常海所言不虚:麾下尽是精锐,足以一当十。
小唐见众人来势汹汹,不惊不喜,反而阖起双眼。许飞几人看得奇怪,不知这人在搞什么鬼。不一会就发现状况不对,这小唐明明是站立当场,不闪不避,这么大的一个固定靶子,可这一众的刀枪剑戟,飞镖袖箭,不是擦着小唐的衣服过去,就是左差一分,右差一厘,好像这些精壮汉子一个个成了睁眼瞎,‘噼里啪啦’打的热闹,就是死活连人家衣角都没挨上一下,就是做戏都没这么假。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那些人都中了邪?”范良行惊恐道,一对老鼠眼左瞄右看,正找机会溜之大吉。
“不像。这副景象倒让我想起以前一位前辈说过的故事,他说这武功练到极致,便有异象生出。说修到坐照巅峰行将突破,便会以周身气场惑乱敌人五感,使敌人吃不准自己的准确方位。我刚才还道这位小唐大人不过如此,此时看来,年轻轻轻,与那些成名的宗师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常海沉吟道,一张油彩脸换做惨白。
“坐照巅峰?那我们怎么会是对手,不管了,先杀了这小妮子,我就不信他真不在乎。”范良行恶狠狠的道。常海,丢丢姑娘也是一般想法,说着,三人一齐转头看向洛妆妆。
可好死不死,许飞恰恰就挡在洛妆妆身前,被这三人目光一盯,是浑身的不自在,想挪挪脚步,又被身后的袁绍武和洛妆妆死死拽住。许飞是哭丧着脸:“咱能先不内讧么。那边可都没几个活人了。”